一百二十八 黎明之城

她话还没说完，妙玉真人伸手一带，把段素娇扯离柳守则身边，冷冷的道：“段素娇，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一路上卖乖装可怜也就罢了，到了此间，还不知将来际遇如何，就开始挖空心思迷惑柳道友。我们纵使没有修为在身，但都经历过生死天劫，你又何必做弱女子姿态。望你还是顾及身份，好自为之。”

段素娇被她说破，有些愠怒，面上红晕一闪，随即镇定下来，反倒是娇媚一笑，柔声道：“妙玉仙子，奴家一贯如此，怎生今天你就偏偏看不惯了？你这是在为你宝贝徒弟打抱不平，还是你没了真元，也失了道心，吃了奴家的醋了？”

妙玉真人俏脸寒霜，冷声道：“段素娇，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觉得我现在不敢出手杀你？”

段素娇见妙玉动了真怒，却也毫无惧意，笑道：“奴家开个玩笑而已，妙玉仙子何必动怒，仙子修为精湛，我可是招惹不起的。你看不惯，咱离柳小哥远点便是。”

段素娇嘴上服软，但看她的神态，也并不是太过在意，此时大家都没真元在身，真动起手来，她也未必就怕了妙玉。只是脚步轻挪，慵懒的退了半步，以显示她让步退却，不愿再针锋相对的诚意。

妙玉真人心中盛怒，往昔段素娇见她，虽不是噤若寒蝉，但也会小心避让。但也知此时和她计较，未免不合时宜，只得竭力收敛心神，平复内心那团火气。

只是她瞧着柳守则淡定从容的样子，不知怎地，只觉得柳守则好不自重，不知离段素娇这个妖女远些，任她撒娇贴身，居然视若无睹？这样且非愧对红衣，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又想到殷红衣渺无音讯，不知生死如何，心头又是一阵烦乱，索性别过头去，连柳守则也不想看见。

柳守则负手而立，看着城池正对着的方向，在沉思着什么。三人半响无话，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远方有道身影凌空飞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是一名背生白色羽翼的年轻女子，相貌和人类相差无几，圆脸大眼，嘴小鼻翘，容貌极是俏丽。她身穿精巧的贴身银色甲片，手持一柄二尺来长的波纹短剑，淡紫色的长发上，带着一个精巧的金冠，上面镶嵌着一排明晃晃的五色宝石。

又是一名士兵迎上前去，换了两种语言和她交谈，见她听不懂，士兵上同样留下一片晶石，示意她原地等待。

羽翼少女望了眼城池，环顾四周，面上倒没付出什么明显的神情。她收拢了翅膀，安静的驻足等候。

城门之外，数百来自不同地方的生命形态，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在场的都是拥有智慧的种族，是以在陌生的环境中，都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思，并没有因为漫长的等待而躁动。

但其中也有脾气暴躁的个体，一名身材高大，头生触角，面容狰狞的生物，看起来像是教廷墙壁上所绘画的地狱恶魔。他在之前的等待中，粗重的呼吸，和越来越狂躁神情，已经充分体现出他内心的焦躁和不满。

终于，他再也不想继续这种漫无目的等待，以坚实的臂膀，粗暴的挤开身前的数名异族，大步走向城门前的士兵队长。

士兵队长面容冷峻，他的身高还不到恶魔的胸口，但是在恶魔充满暴戾的注视下，队长没有退后半步，居然纹丝不动，眼神中更是没有半分惧色。

他身后士兵们手中的武器，不约而同的微微上扬。这是准备攻击的动作，看样子只待士兵队长的一个指令，他们就会用手中的兵器，攻击眼前的恶魔。

恶魔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被狂暴所替代。

当然，如果在他自己的世界，如果有人胆敢用冷峻的面孔，无惧的眼神注视着他，他的下一个动作，往往会是挖出对方的心脏，并且在他的面前吞下。

但是眼前这群沉默等待着命令的士兵，冷峻而无惧的士兵队长，给他一种深沉的萧杀。恶魔敏锐的本能，让他的感到了危机。所以他没有继续最为习惯，也最为喜欢的下一个动作。

他高高扬起自己暗红色的手臂，锋利的指尖在空中闪动着夺目的寒芒。但他的手爪并没有落下去，而是挥舞着，发泄心中的狂暴，他的口中说出极具特色的种族语言，每一个字节听起来都像是来自胸腔中的咆哮。

可惜的是，没人能够听懂他所想表达的内容，但其中的不满和愤怒，所有拥有智慧的种族，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士兵们仍是保持着手握兵器的准备姿势，士兵队长依旧冷漠的看着恶魔。

恶魔咆哮了片刻，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如果属于一个会被怒火代替理智的种族，也不会活着走出黑暗地带，来到这座城池。

于是恶魔的声音渐渐低沉，放下了自己的手臂，转身退了回去。无功而返，没人搭理，对于任何一位拥有智慧的生命来说，都是令人极为尴尬的一件事。

但是在恶魔筋肉交错的面孔上，却看不出半点的尴尬和羞愧，他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从容的站回原地，双臂环抱，安静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