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宴前夜

薄云漫天，白月如霜，寂静的街上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吓得更夫周身一颤，险些就把手里的灯笼丢在了地上。

“谁呀？出来！我看见你了！”

更夫仗着胆子喊了两声，又侧着耳朵听了半晌，见周围再没别的异常之后才敲着梆鼓往前走了。

“准是谁家的猫儿到处乱跑，险些吓死我了。”

更夫的自言自语一半是给自己壮胆，另一半则是告诉那看不见的人影，自己已经放弃了追究，他也不必再找机会偷袭自己。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雾中的更夫越走越远，等那一点灯火终于隐没不见的时候，街角的一处阴影当中忽然探出来一个脑袋，脑袋上带着黑布头罩，只在眼睛的地方弄出两个参差的窟窿。确认了周围没人之后，黑衣人一把扯下头罩，露出来的正是何劲那张严肃而沧桑的古板面孔。

“差点儿叫更夫给撞破了行藏，真他娘的晦气。”

大口喘了几口粗气，何劲抹干净头上的冷汗之后便把头罩又戴了回去。身后便是指挥使衙门的高大院墙，他瞅准一个夹角的位置，手脚并用的撑在墙上，三下两下便攀上了一丈高的墙头。

高墙后边便是校场。此时这里早就没了白天的热闹，黑黢黢犹如荒地，何劲从随身的百宝囊里掏出一粒石子丢下去，只听见石子落在土地的闷响。确认四周没有旁人之后，何劲的双臂忽然一紧，随着他的腰间猛然发力，他整个人便如老猫一般伏在了墙头，接着他双腿一飘跃进墙里，落地之后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

白天的时候他便已经摸清了情况，知道卫世超的驻地离着校场并不太远。顺着墙下的阴影行走，他不必费心隐藏行踪便能来到卫世超的住处附近。

他的住处是一幢两进深的独门小院，前院主要用来会客和议事，后院则用作书房和起居，这里平时也有岗哨，却只是象征性地部在了前院。

这里的院墙并不算高，他轻轻一跃便攀上了墙头，探头往里面张望片刻，确定并没有岗哨和猎犬之后，他故技重施翻进了院里。院里的地面铺着青砖，何劲落地的声音十分刺耳，吓得他紧紧贴在墙上不敢动弹，生怕那间房里会忽然亮灯，又怕忽然响起锣声。自己穿着夜行衣靠，若是被人发现抓了现行，他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洗脱不了自己的嫌疑。

好在他等了片刻之后周围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身为武将竟然睡得这么沉吗，真到了战场只怕他的脑袋早就叫人偷偷割了。”

暗暗吐槽了一番之后何劲也终于平稳了呼吸。看着左右并无区别的几间房子，何劲忽然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卫世超的书房在哪儿，也不知道所谓的证据藏在哪里，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证据长什么样子。

温衡交给自己的是一卷账册，可账册这东西无名无姓，单拿出来实在不适合当做证据。若是要扳倒卫世超这样的封疆大吏，至少也得有他的亲笔手书才能算数。

书信和调令都算手书，可经管仓库的军需官已经死了，既然已经决定用军需官顶罪，那想必不会留下证据，如此看来，大概只有书信还能碰碰运气。

这里的正房是三间堂屋，正中一间是会客的中堂，左右分别是卧室和书房。三间屋里都没点灯，何劲便猜测卫世超大约已经睡了。他动了动书房的花棱绢窗，只觉窗扇松动没有上锁，欣喜之余，他轻轻拉一条细缝，确认过房里没人之后他便从窗户翻进了书房。

屋里黑暗，何劲偏又不能点灯，只能就着绢窗映出来的莹白月光勉强观察室内的情况。房间不大，房门正对的是一张书桌，隐约可见上面摆着的文房四宝和书册纸张，书桌旁边有一扇半开的屏风，书桌后面是并排而立的三张书架，每张书架都被摆放得满满当当，书架下面则是两扇雕花的柜门，大约是存放那些不常用的书籍。

“娘的怎么这么多书，这要我找到什么时候啊！”

好好的一个将军，看这么多书做什么！何劲在心里暗暗叫苦，莫名的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如此鲁莽，那温衡大概也是好意，自己这是何苦偏要为难自己？

“不如就当我没来过吧……”

何劲在心里连连点头，觉得自己这决定相当英明。

正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外面竟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何劲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里，第一个想法是莫非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