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狠厉这两个字一般不出现在日常对人物的评价里,而多是誊写在官府对犯人的判决书中,更不要说是拿来形容一个王爷。
所以韩参政这话一出口,大殿上立刻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太后也是脸色突变,皇后的反应更大,完全不顾礼数。
起身指着韩参政厉声道:“韩参政,说话可要有凭据!”
“当然有凭据。”韩参政面不改色,瞄了眼对他咬牙切齿的秦王,转头对太后回禀道:“下官奉旨迎齐王回京时,有这么一件事....”
接着韩参政便把在临城时杨浩提出要走北门回京,以及进宫前收到仪仗遇袭消息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然后又命人将幸存的亲兵传上了大殿,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可怜这亲兵遇袭后又连续逃命,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热汤还没喝上一口,便被提到殿上面对质疑,几番问询下来,脸上已经完全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
“……..所以,你所见确是秦王亲兵?”太后还是不太敢相信秦王有胆子直接冲自己的哥哥下手。
“回太后的话,我等皆是由殿前司人马转而跟随王爷的,有些人以前甚至在同队内当班,在京城时常一起吃酒,断不会认错。”
太后点点头,转向秦王道,“永儿,你可有话要说?”
“母后,接到消息后我一心回京,断不可能去袭击王兄。王兄仪仗遇到的,是贼人也说不定,这点可待日后详查。”
秦王不慌不忙,“况且,只他一人这个孤证,是不是构陷也未可知。”
秦王摆明了一副死不承认你能耐我何的态度。
事实上韩参政的确也没什么办法,难道还能派出人马去临城东门那边现场查看不成?
但他也不是没话可说,韩参政理了理头绪,问道:“那之前金指挥使软禁重臣,并传令见秦王才可开宫门的事,王爷怎么解释?”
“当晚不止一人听到先帝要传位于本王,金指挥奉命行事,有什么奇怪的。”
秦王依然满不在乎,“再说他封宫门时我还在路上,参政有疑问也应该去问他才是。”
此时右侧队列里又走出一人,对太后道:“先帝当晚有何遗言,还请太后示下。”
这是问题的关键,最开始群臣见平章和参政都站在齐王一边,以为帝位已有定论,如今听秦王反复强调自己才是正统,说明其中肯定有蹊跷。
所以还是向太后问明情况,以方便自己站队。
太后没有马上做答,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当晚在场共六人,予与韩参政、王尚书听到的是传位于齐王,而皇后,刘参政,郑尚书听到的是传位于秦王。”
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
太后的话当然比秦王的更可信,但却不更有用,只是把问题又拉回了驾崩当晚,相当于听到的人更多,更难以决断了。
“臣举荐秦王.….”刚刚出来表现过的金全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
韩参政没说话,只是往齐王这边迈了一步。
他心里明镜一样,太后既然把当晚的情况说了出来而不是明确站齐王,就说明她也还没拿定主意,需要大臣们的表态来支持自己的想法。
但大臣们没几个站队的。
原因也不复杂,实在是这大殿上认识齐秦二王的人也没几个。
当年二王在京中活动时,现在殿上最年轻的人连进士都还没考上,所以就算是想选边站,也不知道站谁。
一时间大殿上乱了起来,有劝谏的,有问询的,有和二王套近乎的,甚至还有过来向杨浩打招呼的,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好在很快有人站出来维持秩序。
“殿上喧哗,成何体统!”
喊话的是王平章,他站在前排回头看看渐渐静下来的百官,转头对高坐台上的太后道:“请太后速作决定!”
太后还在为难。
韩参政指责秦王的问题,在她看来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毕竟齐王的确有构陷的动机,万一齐王真是这么心机深沉的人,当了皇上恐怕对大周来说不是好事。
可秦王一边她也不敢选,无论是袭击亲兄还是和后宫勾结,真的坐实怕是让皇家颜面尽失,还会在野史里被后人嚼舌头,她怎能冒这种险。
太后本来已经在后宫里过上了吃斋念佛的生活,可现在自己儿子尸骨未寒,连个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架了起来,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越来越想要一甩袖子赶紧离开文德殿。
看着台下眼巴巴望着她的群臣和两个儿子,太后决定先退朝,然后换个地方和王平章再行商议,毕竟他扶过两任皇上登基,基本的眼光还是应该有的。
想到这里太后轻轻咳了一声,道:“既然诸位贤臣也没有定论,那么今日就暂且到此,即位事关重大,我们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