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他们和她

慕凉走到倾欢面前，开口叫她：“定安郡主。”

倾欢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听见慕凉在叫她一般，慕凉看着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来。

她这是被人点了穴道，慕凉觉察到这一点，指尖微动，似乎有种冲动要伸出手去马上帮她解开穴道，但他脑中才有这种想法，下一秒他的理智居然告诉他就这样不要动。

慕凉向来是一个遵从理智的男人，所以他没有伸手去帮倾欢解开穴道，他就蹲在倾欢面前，好半天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事实上，慕凉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不去帮倾欢解开穴道，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倾欢这样闭着双眼仿若睡熟的靠在树下，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慕凉的脑中仿佛紧紧绷着一根弦，看着这样的倾欢，他脑海中的那根弦突然一下子就断开了。

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

慕凉第一次见到容倾欢的时候，她就和此刻一模一样，闭着双眼靠在树下，那个时候不仅有他，还有君无夜。

君无夜和他说容家的大小姐倾心于他，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君无夜在说那话时脸上的表情特别的冰冷，那个时候慕凉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还只是一个有些孤僻寡言的少年……和君无夜一起去容家拜访，那时他在容家第一次见到容倾欢这个人。

他慕凉的生命里并没有特别重要的女人，就连他亲娘所给予他的也不过是一次生命，他被送进宫的时候还太小，对于爹娘，甚至对于整个慕家，说实话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只是他姓慕，是江东慕家的嫡子，所以他所背负的是整个慕家的兴衰荣辱。

有一件事慕凉必须承认，容倾欢这个女人的确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也是唯一的那个，只是那个时候慕凉还没有想到容倾欢会变成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存在。

在慕凉的记忆里君无夜有三次醉酒最严重的时候，第一次是倾欢嫁给君无双的第一个年头，在她的第一个生日那天，君无夜喝的烂醉如泥，一夜未归；第二次是在他下令处死容倾欢的头一天晚上，他一个人抱着酒坛，喝的差点没了半条命；第三次是慕凉从塞北回到京城的那一晚，君无夜拉着他喝酒，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

君无夜这三次醉酒，慕凉都在他身边，前两次他嘴里念念不忘的都是容倾欢，最后一次他嘴里叫的却是云倾欢。

君无夜酩酊大醉，舌头都打着颤，跟他说：“慕凉，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灵魂附体，转世轮回吗？我觉得云倾欢就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不管她是不是，但我知道她是。”

或许想要杀了云倾欢这个想法，就是在君无夜跟他说出那句话来的时候强烈到了极点。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站在顶点要俯瞰天下的男人，他注定就是要一辈子孤独，慕凉从出生那刻就被预言为是拯救天下黎民苍生的人，那个时候他爹娘吓坏了，还以为他要造反，可他的命运不是要当皇帝，而是要当一手将皇帝扶上帝位的那个人，所以他被送进宫调教，然后认识了君无夜，他觉得君无夜就是他预言中的那个人，就是他要付出一切将其辅佐上帝位的人，这是他无法逃脱的命运。

慕凉是一个从有记忆开始就被灌输一定要辅佐君王的人，所以他这些年所接受的一切都是和此相关，这大概是他活着必须要做的事，帮君无夜打出一个盛世天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慕凉对于所有可能会使君无夜动摇的人和事都必须要做到斩草除根，比如容倾欢行刑的那日他不远千里赶回京城，就是为了亲手除掉这个对于君无夜来说最可能会动摇他所有感情的女人，容倾欢太危险了，所以绝不能留。

没人比慕凉更清楚，君无夜对容倾欢动了心，所以容倾欢必死无疑。

如果君无夜对容倾欢从头到尾当真只是利用，丝毫没有动过心，若是那样慕凉定然会站出来替倾欢求情，至少让君无夜放她一命，便是给不了皇后之位，他们对她的利用，给她造成的伤害，他慕凉对不起那个女人，所以即便会违抗君无夜，他也会保住倾欢的命。

可偏偏君无夜对容倾欢动了心，所以慕凉对于容倾欢这个人也并没有多少歉意，他们和她之间大概从一开始就是一盘死局，若是她没有踏足其中还好。

所以在那一日，在他拿着火朝着她伸过手去的时候，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希望她下辈子遇到一个对她好，能够给她她最想要的那种爱情的男人，不管那男人是谁，只要不是他们就好。

这是慕凉能对容倾欢做的最后的事，杀了容倾欢他从不后悔，因为容倾欢是君无夜的阻碍，而他是必须要为君无夜去清除一切阻碍的人。

至于云倾欢——慕凉对她充满了怜悯，没错，就是怜悯。

怜悯她长了这样一张脸，让她不得不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慕凉看着倾欢眼下的那颗泪痣，大概也正是因为这颗泪痣才能让他肯定她是云倾欢而不是容倾欢，虽然他有时也会产生某种错觉，可错觉终归是错觉，容倾欢死了，是他亲手杀死的。

慕凉对云倾欢痛下杀手，原因很简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她太像容倾欢了。

这不是她的错，但没有办法，君无夜会因为她这张脸动容，而他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慕凉伸手，解开了倾欢身上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