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贾夫人受辱坠楼 武成王受激走国
纣王将黄妃抛下楼台，双手一甩，口打嗨声，心下甚为懊恼，却也不好埋怨妲己。
且说贾氏往后宫朝贺，随行侍女在九间殿等候，只到深夜也不见女主人出来，便向内侍打听。一个内侍悄声道：“你家女主人从摘星楼上坠下，摔的粉身碎骨，黄娘娘赶去理论，反被天子摔下楼台，与夫人一般结果，你们快去罢！”
侍女闻言吓得亡魂皆冒，立即跑回武成王府。此时武成王黄飞虎，正在银安殿上，庆贺元旦佳节，大宴亲朋好友。忽见侍女慌慌张张从外报来：“王爷，塌天的祸事！”黄飞虎闻言不悦，呵斥道：“这元旦佳节，会有什么祸事发生？”侍女跪地哭诉道：“夫人进宫朝贺，不知为何，坠下摘星楼，黄娘娘赶去理论，被天子摔下楼来！”
黄飞虎闻言呆在当场，他次子黄天禄十四岁，季子黄天爵十二岁，幼子黄天祥年仅十岁，与母亲感情深厚，闻说母亲坠楼而亡，不由悲从心头起，放声大哭。有诗为证，诗曰：
忽闻凶报满门惊，子哭兒啼泪若倾。烈妇有恩虽莫负，忠君无愧更当诚。左观四友俱怀忿，右睹三男苦痛心。回首不堪重悒怏，伤心只有夜猿鸣。
黄飞虎魂不守舍，见三子哭得十分痛楚，心中如同一团乱麻。黄明言道：“兄长不必踌躇，想必是那昏君见色起义，君欺臣妻，此等事古往今来也是有过的。嫂嫂乃是女中豪杰，为兄长保持名节，故此坠楼而死。黄娘娘见嫂嫂惨死，赶去指责昏君。昏君一怒之下，把娘娘也摔下楼台。自古君不正，臣投外国。想我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马不离鞍，人不卸甲，为殷纣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他却如此对待兄长，大丈夫生在天地间，连妻子都保护不了，有何颜面立于人世，天子既然辜负臣公，臣公岂能再为国家效忠，吾等今日就反了！”
说罢率领周纪、龙环、吴谦三将甩鞍上马，各持兵刃，夺门而出。黄飞虎见四人造反，自思道：“黄氏七世忠良，难道为一个妇人，落下造反的骂名嘛，传扬出去只怕难洗清白……”遂即快步出府，高声叫道：“四位贤弟请回，就是要反，也要商议往何处去，投在何人麾下？你们四个也太莽撞了！”
四将闻言，圈回马匹，来至银安殿前滚鞍下马，走进内殿。黄飞虎走在四人身后，将肋下宝剑出鞘，厉声喝道：“黄明、周纪、龙环、吴谦，你四个反贼，不思报效朝廷，反要陷我于不义，我的妻子摔死在摘星楼，与你等何干！你等口出不逊，想我黄氏一门七世忠良，享国恩一百三十年，难道为一个妇人造反么？”
一番话骂罢，黄明不怒反笑道：“长兄，你骂得对，是你死了夫人、妹子，管我等何事？”言罢四人入席，推杯换盏，说说笑笑。三个孩子的哭声和四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听得黄飞虎心如火烧一般，怒道：“你们怎么还笑得出来？”黄明言道：“兄长，你家出了丧事，小弟们家人却十分安康，今日是元旦吉节，聚在一起饮酒作乐，与你何干？你发什么火气？”
黄飞虎闻言大发雷霆，喝道：“你等分明是在嘲笑我？”周纪笑道：“不瞒兄长说，我们笑你无能。”黄飞虎闻言也冷笑道：“我官居王位，位列武将之首，天下兵马大元戎，是我无能还是尔等无能？”
周纪言道：“兄长，兄弟有句掏心窝的话，你听了莫要生气，知道的，你为国征战，九死一生，方才官居极品。不知道的，说你依靠嫂嫂的姿色，取悦君王，才得如此富贵。”
不等周纪说完，只听黄飞虎大叫一声道：“气杀我也！”遂即传令众家将道：“你等下去收拾行囊，将家眷带上，本王要反出朝歌！”
黄飞彪、黄飞豹见兄长决心已下，立即聚集家将，把金银细软装载停当，准备反出朝歌。临行之际，黄飞虎问众人道：“此去我们投往何处？”黄明言道：“兄长岂能不知‘贤臣择主而仕’的道理，当今天下三分西岐已得二分，我等就去投武王姬发。”
黄飞虎闻言道：“不错，文王姬昌在时，我曾多次相助，就去投靠西岐！”一旁周纪和黄明背地商议道：“大哥这人愚忠的很，我们用激将法将他说反，一会儿他怒气一消，只怕心生悔意。不如给他使个绝后计，如此这般……”
二人商议过后，周纪言道：“就这么一走，胸中这口怨气难平，不如赶往午门，与纣王见上一战，杀杀他的威风，你意下如何？”
黄飞虎此刻怒气填胸，血灌瞳仁，随口答道：“好。”说罢顶盔掼甲，罩袍束带，系甲拦裙，飞身上了五色神牛。黄飞彪、黄飞豹同三个侄儿，连同周纪、黄明、龙环、吴谦等一众家将，保着车辆出了王府，来至午门前。
此时天光方亮，周纪大叫道：“告知纣王，快快出来，给我等讲个明白。如若迟慢，恼一恼，我等杀入宫阙，他悔之晚矣！”午门官撒腿如飞，进宫启奏道：“武成王黄飞虎反了，现在午门外请战。”
再表纣王，自从贾氏坠楼，又误杀黄妃，当真追悔不及。在龙德殿中，独坐叹息，直到天明。忽闻黄飞虎反了，不由大怒，心中愧疚之情，一扫而光。大骂道：“好匹夫，想要兵变逼宫不成？”当即传旨道：“取朕的披挂来！”遂即点三千御林军护驾，上逍遥马，手提日月龙凤刀，来至午门。怎见得：
盘龙盔，张口吞天。锁子甲，叩就连环。九龙袍，金光愰目。护心镜，前后牢拴。红挺带，攒成八宝。鞍鞒挂，打将钢鞭。逍遥马追风逐日，龙凤刀定国安邦。只因天道该如此，至使君臣会战场。
君臣相见，黄飞虎对纣王尚存敬意，低头不语。周纪见黄飞虎神色，怕他反悔服软，在马上大呼道：“昏君失政，败乱纲常，君欺臣妻，天理不容！”说罢舞动五十斤开山斧，飞马而出，来取纣王。
纣王见状大怒，抡起手中龙凤刀急架相还，战了十五六合，纣王力大无穷，刀法绝伦，周纪岂是对手，被杀得人仰马翻。黄明见势走马摇斧左右夹攻纣王，纣王抖擞神威，将刀法展开，又战了二十合，两员大将战不倒纣王。
黄飞虎心道：“这两个浑人，也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动手杀将起来，也罢，事已至此，也管不得许多！”想罢催开神牛，挺枪便刺，三人围住纣王，走马灯相仿。怎见得，有诗为证：
虎斗龙争在午门，纣王无道败彝伦。眼前贤士归明主，目下黎民叛远村。三略有人空执法，五关无路可留阍。忠孝至今传万载，独夫遗臭枉称尊。
君臣四人杀了二十回合，黄飞虎乃武将魁元，枪法如神，纣王虽勇，也自抵敌不住，只得朝黄明虚点一刀，荡开阵角，倒拖龙凤刀，败进午门。黄明、周纪哪肯罢休，作势欲追。黄飞虎言道：“他乃天子，万万追不可。”领着众将出朝歌，过孟津不表。
文武百官听说武成王黄飞虎反出朝歌，纷纷赶往龙德殿问安，齐问道：“黄飞虎因何造反？”纣王自知理亏，只得信口胡言道：“贾氏进宫朝贺，酒后触怒皇后，畏罪坠下楼台。西宫黄妃倚仗乃兄势力，恃强殴打正宫国母，推搡之际失足跌下高楼。黄飞虎不问青红皂白，杀入午门，以下犯上，实属不该！”
百官闻言，无人不觉其中蹊跷，全都默默无语。正在此时，报马报进午门道：“闻太师征讨东海奏凯回兵。”百官闻言大喜，纷纷出城迎接。中军官报入军营道：“启禀老太师，文武百官在辕门相侯。”闻太师言道：“请他们回去，在午门相会。”
百官进城在午门等候，不一时，见闻太师骑着墨獬豸而来，百官躬身相迎，闻太师言道：“列位同僚请了！”百官跟随闻太师进大殿，拜见纣王，行礼起身。闻太师不见武成王，心下疑惑，问道：“怎不见武成王？”百官闻言垂头不语，纣王言道：“黄飞虎已反出朝歌。”
闻太师闻言大惊，问道：“为何事造反？”纣王红着脸言道：“元旦贾氏进宫朝贺，酒后触犯苏皇后，畏罪坠楼而死，西宫黄妃赶来毁打皇后，争执中自己跌下楼台。黄飞虎不问青红皂白，率众杀入午门，与副将黄明、周纪和朕对敌，朕被三人逼回午门。正值老太师奏凯还朝，可否与朕将反贼擒回，以正国法！”
闻太师听罢，厉声道：“此事据老臣听来，还是陛下有负黄飞虎。那摘星楼乃是陛下居所，与后宫相隔甚远，贾氏因何来至摘星楼上，其中必有引诱之人，故意要陷陛下于不义。黄娘娘见嫂子死于无辜，必定上楼触犯龙颜，那摘星楼遍布栏杆，即便失足，如何能从楼台坠落？贾氏离奇死在内宫，黄娘娘无故蒙冤，也难保黄飞虎行为过激，老臣乞陛下，可否赦黄飞虎无罪，待老臣将他追回。”百官闻言纷纷附和道：“望陛下速降敕旨！”
正在此时，左班闪一位员官，乃下大夫徐荣，对闻太师言道：“老太师所言极是，只是即便是天子有负臣公，那黄飞虎也犯了以下犯上、忤君之罪。”闻太师问道：“何以见得？”徐荣言道：“即便是陛下欺辱臣妻，摔死西宫黄娘娘，也是天子失政。黄飞虎万不该，率众杀入午门，声讨天子的罪行，并与天子在午门厮杀，做臣子的气节全失，故而武成王也有不是。”
闻太师闻言，对诸位大臣道：“徐大夫所言极是，天子有过，飞虎也犯下忤逆之罪。”当下传令门徒吉立、徐庆道：“速速发下军令，传至临潼关、佳梦关、青龙关三路总兵官，不可走漏反叛，待老夫赶去擒拿，以正国法！”这正是：朝贺中宫起祸殃，夫人贞洁坠楼亡。纣王失政忘君道，烈妇存诚敢自凉。西伯慢言招国瑞，殷商又道失金汤。三三两两兵戈动，八百诸侯起战场。不知凶吉何如，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