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京中消息

密密绵绵的雨下了整整一夜，雨过天青，水天一色，空气里都是弥漫着雨土的潮湿味，站在廊下的锦年鼻尖轻嗅，好似闻到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之气。

她对着春英轻语慢言道：“英儿，再过几日，让厨房做个香舂煎蛋”。

春英笑意盈盈道：“小姐，不用过几日，谢妈妈知道小姐惦记着，今儿亲自进了后厨”。

锦年神色突升怅然，飘望向廊外的目光幽远而带着回念。

那时，小弟还未出生，母亲也尚在，在南城一到春日，每家每户都要做一个香舂煎蛋，香舂并不是稀罕之物，很多百姓家中以及郊野之外都有，是连最普通的人都吃得起东西。

可她从未见过。

那日她和哥哥们一起春游正好路过郊外庄子上的一户人家，清淡的香味悠悠飘向鼻尖，香极了。

哥哥察觉出她隐在肚子里的馋意就打发下人前去询问。

那家主人也是随和，不仅告知他们说是一种在春季里才有的寻常吃食，还非常大方的送予了他们一些。

吃完口齿留香，回味无穷，自此以后，每当春日来临，她总会痴缠着母亲要做，以至在之后的每一个春明三月香舂都成了府里的必备。

只是……

终归母亲的故去，改变了一切。

而她骤然的离世也不知道让父亲，让三位哥哥又生出怎样的变故。

如今，更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宫府今日是否也准备了一盘现做好的香舂煎蛋等待着她的品尝。

想来，父亲在今日又会是沉默寡言，肃穆而悲痛。

违背了执手一生誓言的母亲，和说过会守护家人的她。

还有三位哥哥……

在如此万物复苏的季节，他们的心又该是怎样的荒芜与苍凉。

还有她将要愧疚一生一世的小弟，今日会否有片刻的清醒寻找到记忆中她的身影，因此会滴泪难过，而不是憨痴傻笑。

心中万分悲呛无处发泄，眼里弥漫的水雾却不欲让人瞧见，锦年背过身，趁着春英进了屋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底无尽的悲痛。

她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她是南宫沫，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生来娇宠，她不能如一个可怜的弱者一般缅怀过往，沉痛过去，母亲说过，她定要是心怀芳华的过完一生。

几番暗示后，她终于可以做到牵强的浅笑，方才转过身。

正好春英手里提着一画眉鸟走了出来，是昨午后哥哥送来的，说是送来给她解闷的，是夜，她担心放在廊下叫雨给淋了去，就吩咐春英给提进了厅内。

关了一夜，鸟儿有些呆傻，春英担心给闷坏了，正逗弄着想让它叫个声，可这鸟也有几许脾气，就是不予理会。

锦年倚靠廊住，眉眼略弯，清凌凌的眼中蓦然浮上一抹笑，语气却清冷淡然道：“英儿，这就是只呆鸟，你再逗它也不会回应你”。

春英捧腹哈哈大笑，“小姐呀！要是让大少爷听见了还不得吹胡子瞪眼数落你”。

“那也得他听得见”，说完后，锦年侧身徐徐入了厅堂。

身后春英呆愣一瞬，眉间涌上疑惑，稍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摇了摇头，踮起脚将鸟笼子挂在廊下，轻斥一声“傻鸟”，也转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