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是凤凰，就藏不住

言笙那丫头，年纪尚小的时候，惊才绝艳过，何止惊才绝艳，那是智多近妖啊！诗词歌赋、晦涩古籍，过目不忘……自己私底下感慨了多少回，那人血脉如此强大，纵使如何都遮掩不住的锋芒，日后如何是好？

谁曾想，紫凝丫头将她推入了水中，一下坏了脑袋。

醒来后，便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脑子不太好了，记不住事了，曾经会的那些，统统不会了……自己试探了好几回，确定她真的是伤了脑袋之后，才算放心，之后，为了让人彻底疏忽于他，他愈发地不让人看着、管着、在意着，由着她自由生长，成为这偌大隆阳繁花似锦里，一株，野草。

只是，是从什么开始，一切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呢。

他老了，眼浑浊了，可心却没瞎，一个众所周知的小乞丐，最近才学的杀人技，是从哪里学来的？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又是哪里来的？

性子乖张又桀骜不驯的瑞王殿下，又是凭什么对一个小丫头另眼相看？因为老三？说笑话呢，老三在的时候，他还不是让所有人下不了台，让紫凝憋着眼泪出去的？

他沉默，盅盏里的燕窝，愈发无味寡淡，银质的勺子缓缓搅着，也不吃，缓缓，叹了口气，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说道，“从今往后，你们派个人跟着她。”

“但凡她出门，你们就跟着，事无巨细，一一回禀。”

“是。”对方应是，低着头退了出去。

老王爷看着手下退了出去，又微微叹了口气，疲态尽显，他搁了手中盅盏，偏头去看斜后方低眉顺眼站着的黎叔，叹，“你怎么看？”

老人也是幽幽叹息，然后才道，“王爷……是凤凰，就藏不住。”

“纵使自个儿有心要藏……但……百鸟……终究要朝凤的。”

像是断言、像是预言，在平静的屋内，在梵香袅袅里，掷地有声。

老王爷心头一凉，看着屋外暗沉沉的天际，昨儿个雨便停了，天却依旧阴着，黑沉沉的阴云还在天际，像是积蓄着更大的一场雨。

凤凰。他低喃，恍然，可不啊……那丫头，可不就是贵不可言的，凤凰，怎么可能会因着自生自灭，就成为一株野草呢。

他缓缓起身，脊背微微佝偻着，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伸手锤了锤有些疲累的后背，便听管家匆匆来报，说道，“老王爷，陛下差了人过来，说是送些滋补品，给二小姐补补身子，连带着宫里头的太医也来了。”

锤着背的手，一滞。

果然，这次寿宴宴客名单，出自陛下之手。

连呼吸都微凝，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似将肺腑中的积郁都吐了出来，才说道，“派人去二小姐院里知会一声，让人先准备着，人……由本王领着去吧。”

他跨出屋子，又抬头看了看天，那阴云之后，似有些事情，终于不再受控……风雨欲来，凤凰……

羽翼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