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种问题？这是查户口吗？她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妈妈四年前去世了。对了，家里有一个哥哥，异父异母，很多年没联系了。家里，好像是在一个叫华铭的地方。学历，好像是本科，专升本，自己后来考上的，就是她老家那个第一职业学院。子灵性格很好。我就是喜欢她大方温婉的性格。从来不和我使小性子，特别善解人意。几乎没有见她和我生过气，特别温柔。我从来没有遇见像她这么漂亮，性格这么好的女孩子。一般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拽上天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她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每次来我家，也是大包小包的拎着闹闹和我爱吃的东西。有几次带的鱼还有些菜，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吃。所以，我觉得她不会是杀人凶手。”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张鹏看着白起超闪闪发光的眼睛低声陈述到。
“我遇见她后，只想和她过一辈子，没想过和其他人。”
“你跟她当面说过这个话吗？”
白起超点点头，“算说过吧。我说我和她结婚。但是她说我们家的人不会接受她。看来，她是对的。我太自大。太高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你听见我爸爸刚才说的话了吧。真的很难听。他似乎忘了，子灵和我岁数一样大，也是爸爸妈妈宠着长大的。”
张鹏没有接话。
“张鹏，那你告诉我，子灵为什么连我都不联系。警察是不是弄错了。”白起超还是不甘心。
“警察这么做也许有她的道理吧。你现在有能找到赵子灵的途径吗？”
白起超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平时都是直接给她打电话，或者微信。我知道她住的公寓和办公室。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要和她结婚？”张鹏惊异于白起超对赵子灵了解得这么少。只要赵子灵手机一关，不去上班，不在家，白起超就完全失去她的踪迹了。
在他看来，这和一个普通朋友或者普通同事的关系差不多。
“那我现在怎么做？我想知道子灵在哪里。我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要问她。”白起超烦躁地站起来，想抽根烟，但是想到旁边房间睡觉的闹闹，又把烟收了起来。
“你最想问她什么？”
“这一切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警察为什么追捕她？”
“警察没有跟你透露任何消息吗？”
“没有。警察就反反复复问，枪为什么会在我的衣服口袋里。我解释了很多遍。他们来回反复问。还好枪支上没有任何指纹，要不然，我吃不完兜着走。今天上午打电话，就是让我配合他们找到子灵。还说知情不报，回头会追究我的责任。我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就你了解，子灵和琪瑶有仇吗？她有可能喊动琪瑶出去吗？”
“没有仇。她绝对喊不动琪瑶。子灵跟我姐姐很聊得来，但是和琪瑶，两个人很少交流。所以两人不可能有仇。”
张鹏深思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
白起超烦躁地来回跺脚。
张鹏接着说：“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咱们家没其他人知道。”
白起超立刻问道：“什么意思？”
“咱们家里什么都知道的人是谁？”
“段菲！”白起超不假思索。
张鹏不明就里。
“你别这种表情。我跟你说，我出去小赌，我欠谁多少钱，我姑姑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她全都一清二楚。嘴还碎。她是这个房子里心眼最多的人。第二个心眼多的人就是她的女儿，白佳佳。”
“那你可以问她，如果凶手是赵子灵的话，她的动机是什么。”
“我才不去问她。她一直拿鼻孔看人。嘴是歪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嘴是歪的？”
张鹏摇了摇头。他感觉有点累了。
中枪的右腿又痒又疼。
他拿手轻轻抚摸，想缓解疼痛。
白起超看着张鹏吃力的表情，他同情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昨晚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怎么也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听到枪响，不应该第一时间立刻蹲下吗？你往外面冲什么呢。”
张鹏苦笑了下：“当时哪里想得了这么多。”
“还好，你没事。这样的话，闹闹至少还有爸爸。”白起超轻轻说道。
张鹏低下头，不说话。
“你以后什么打算？你会带着闹闹一直在白家吧。”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那么远。我满脑子是琪瑶。如果昨天晚上我看她看紧一点，也许她现在就还好好的。”他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白起超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时候楼梯间传来缓重的脚步声。
有人正在往楼上走。
白起超跟张鹏告辞，他先回了四楼自己的房间。
他看了看窗外。往下看，正是琪瑶最喜欢的秋千。
琪瑶从小就喜欢荡秋千，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和琪瑶抢，可是怎么样都抢不过。
小时候的琪瑶好厉害，谁都不敢欺负她。
上幼儿园的时候，他比较老实。班里有一个男同学总是拿走他的铅笔和橡皮。他觉得无所谓，因为家里有的是。每次回家没有了妈妈又会给自己的文具盒里装满新的。或者问奶奶，奶奶也会给自己买更好更新的。
所以越来越多的小朋友会拿走自己的新铅笔和新橡皮。
有一次，有个经常偷偷掐自己的小女孩子要拿走自己最喜欢的一支铅笔，他不愿意，结果那个女孩子一把把他推到在地上。
远处正在和别的小朋友玩过家家的琪瑶看见后，立刻一路跑过来，对着那个小女孩来了个如来神掌，又咬了她一大口不撒手。那个小女孩当时就哭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小朋友从他那里拿走新的铅笔和橡皮。
上了小学的琪瑶也很厉害。很多朋友。沾着她的光，没有人敢欺负他。
可是怎么越大还越回去了呢？怎么还能让别人杀害了呢？
他摸了摸脖子上琪瑶送他的那块狼牙玉，眼泪直流。
琪瑶，是哥哥没保护好你。
但是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找出凶手，为你报仇。
他用力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把那块狼牙玉从自己脖子上取了下来，放在床头柜里。
他暗暗告诉自己，等找到真凶了，再把这个戴上去。
往张鹏房间来的是白老太太和张姐。
张姐手里还端着饭和菜。
张鹏起身扶着白老太太，轻轻问道怎么还让奶奶上来了，有什么事直接让人通报一声，或者打个电话他下去也行。
白老太太坐下来喘气说道：“你知道我和张姐都是老年人，不怎么会用手机。最多会接个电话。有时候眼睛看不清，摁键怎么都不灵。我是担心你没有吃饭，会饿。你现在正需要好好休养，补充营养的时候。我让林大厨炖了猪骨头汤还有牛蹄筋。你抓紧吃。”
张鹏不住地道谢。
白老太太拍着张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受罪了。咱们家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咱们家现在没剩几个人。你好好养伤，等好了，家里还得仰仗你。你爸爸身体也不行了。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一系列的问题。你就安心在白家待下去。其他的不要多想。这几天你照顾闹闹不方便，要不就让闹闹跟我睡一屋吧。我和张姐两个人都能看着点。”
张鹏摇头拒绝了：“闹闹晚上睡觉还是会醒一两次。奶奶你睡眠本来就不好。我腿伤没有什么大碍。照顾闹闹没有问题。”
“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白老太太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凑到张鹏的腿伤附近，细致地查看。
“孩子，我这里有最好的伤疮药。我看看你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张姐帮忙，两个人解开了张鹏右腿上裹着的纱布。解到最里面两层的时候，纱布与血肉沾在一起，张鹏没忍住，疼得‘啊’的一声。
白老太太安慰他要忍住。上了药马上就好了。
扯开血肉模糊的最后两层纱布后，张鹏的右大腿上有一个正在结的伤疤，触目惊心。
白老太太惊呼一声：“天哪，真是太玄了。再歪一点，就打到骨头上了。张鹏，医生说能自己上药吗？”
张鹏疼得额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摆摆手：“奶奶，一会儿医生就会过来给我换药了。您就别管了。”
白老太太忙不迟迭地住了手。
张姐见白老太太的手上沾了点血，便走到房间内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沾湿了随身的棉柔巾给白老太太擦拭干净。顺便在厕所里面检查了一番卫生。
白老太太又嘱咐两句让张鹏自己注意休养，便和张姐下楼了。
留下疼得整张脸变型的张鹏。
白老太太回到房间，白明月正在等着她。
张姐把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着后，退出房间，把门带上。
白明月两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
从小到大，只要是遇到事了，她就会自乱阵脚，手足无措。
白老太太很清楚这一点。
“说吧，什么事。”她了然地问道。
白明月还是扭扭捏捏，半天没有张嘴。
“现在还有什么消息是我承受不了的。你说吧。你只要不告诉我说你染上黄赌毒了那都不算大事。”
白明月叹了口气：“妈，杀死琪瑶那把枪，有可能是我的。”
白老太太闻言大惊。
“什么？！是你的？你的枪不是扔了吗？”
这下轮到白明月错愕了。
妈妈原来早就知道她有枪。还知道她对外说过枪已经扔了。
看来，她三年前试图枪击白克贤的这回事，白克贤和妈妈都知道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枪早就扔了。
原来，自己以为瞒天过海的事情，白克贤与妈妈早就掌握得一清二楚。
白克贤与妈妈消息互通，没有任何障碍。
家里果然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是啥都不知道的大傻子。
他们还知道什么事情？是不是很多事情他们两都知道，只是瞒着自己？
妈妈还是跟白克贤一条心。家里的事情他们两都相互通气。
自己只是个看戏的外人。
“明月，你说是怎么回事？你好久之前不久说，枪早就扔掉了吗？”白老太太着急问道。
白明月盯着妈妈反问道：“妈，谁告诉你我有枪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枪已经扔了？”
“这点小事谁不知道！你就别关注这些小细节了。你的枪一直没扔？杀死琪瑶的那把枪是你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白老太太心急如焚。
“我不确定一定是我的。只是有这个可能。那把枪我没有扔。我一直放在我房间贵妃榻底下的那个暗格里。给刘佟萌烧纸的那天晚上宋芳仪跑到家里来耀武扬威，我很难受。后来烧完纸我回房间，我还摸了一下，那个时候还在。阿红遇害的那天，我从商场回来后，枪就不见了。”白明月抽噎了起来。
白老太太静下心来，自己慢慢算计。
家里甚少来外人。
如果明月的这把枪真的是杀死琪瑶的凶器，那持枪的人应该就是家里的人。
她想起帅教授那句话：那个孩子一直在白家！
她来回踱步，细细想着下一步。
白明月看着妈妈在房间里一直眉头深锁，来回走动，也不说话。
“妈，怎么办。如果真的是那把枪杀死的琪瑶，那....那岂不是我间接害死了琪瑶？”关于这件事情，白明月总是不敢往深处想。一想，心就疼得慌，撕心裂肺。
但是脑海里面一直有这个念头。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往那方面想。
白老太太看着穿着紫色睡衣、泪如雨下的白明月，心里本来有些烦闷。为什么她要把一把枪放在身边那么久。三四年了不处理，最后变成杀死琪瑶的凶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是她更知道白明月心里有多疼爱白琪瑶。她是最见不得琪瑶受伤的。琪瑶遇害后的这几十个小时，她还不知道怎么被这个想法折磨。
事已至此，已经失去一个孙女了，再抱怨也无济于事。于是她叹了一口气，劝慰道：“你从小看着琪瑶长大，她跟你心贴心，即使你那把枪是凶器，琪瑶也不会怪你的。我们都不会怪你。现在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帮助警察尽快把凶手找出来。”
听见妈妈说“琪瑶不会怪她”，白明月觉得胸口一颤，大声哭了起来。
白老太太走过去抱着这个可怜的女儿。
白明月哭了一会儿以后停了下来，拿出棉柔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妈，赵子灵真的是凶手吗？她跟咱们家有什么怨？”
“现在警察也没有给我们一个说法，赵子灵又跑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白老太太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白克贤以前的脏事。
“妈，你就不要瞒着我了！我刚才看见你和白克贤对视的眼神了。你们两个人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白明月很生气。家里什么事情，妈妈都会和白克贤通气，但是对自己总是遮遮掩掩。
“你现在整天‘白克贤’‘白克贤’，也不喊大哥了。平时见面招呼也不打，就像仇人一样。他是你哥哥啊。一个屋檐下，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
“他不是我哥。我早就知道，他严格意义上不算是我百分百的哥哥，他都不是我爸爸的种！”
“住嘴！”白老太太动了气，大声呵斥：“你脑子糊涂了！你现在要得罪全家人是吧！别人这么说，你也跟着这么说？！你这么说不是中伤你哥哥，你这么说是往我脸上扇耳光！”
白明月见妈妈真的动了气，不敢再接着说。
不过她仍然倔强地抱怨道：“他跟你抱怨我见面连招呼也不打？他也没和我打招呼啊。为什么出了问题你就会说我，不去说他？还有家里很多事你也只和他说，什么都不和我说！赵子灵和我们家到底有什么瓜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老太太重重摇了摇头，接着无奈说到：“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们现在也不确定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关系。”
“哪一切？”
白老太太看着倔强地女儿轻描淡写解释道：“帅教授猜测，这件事情可能跟38年前家里的一个女佣有关。”
“38年前？怎么又是三十多年前的这个时间点。”白明月喃喃自语。
琪瑶遇害前几天也问过自己三十年年前家里有没有请女佣这回事。
“怎么了，你之前也知道？”看着女儿疑惑的神色，白老太太追问道。
“琪瑶遇害前，也问过我类似的这个事情。”
“琪瑶也问过你？琪瑶什么时候问的，怎么问的？”白老太太大惊。
琪瑶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个女佣走了七八年后琪瑶才出生。
她又是听谁说的。
“我不知道琪瑶听谁说的。她就是问之前，她出生前后的那几年，家里都有哪些女佣人。我告诉她那几年请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育儿嫂，没其他人，她低声嘀咕说不对，时间对不上。我当时就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
“她出生那几年？琪瑶为什么问这个？这跟她遇害有没有关系？”白老太太脑子里思绪混乱。
白老太太想起张姐告诉她，琪瑶这些天一直在整理家里的老照片。后来她检查发现，之前相簿里有一张合照里有余巧，但是那张照片现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