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现代篇:无法宣之于口
这场车祸里,唯一去世的,就是那位开车的司机,那位司机也算是景家的常用司机,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知道消息的父母、都为此感到难过,同时也付了一大笔的资金给司机的家人。
那个撞车的人也当场死亡了,顺着痕迹去查,根本查不到是谁指使的,这个人欠了一身赌债,但在他死后,那些债务都被还清了,至少他的家人不会再被危及。
那个人家里不仅有一个温和的妻子,还有刚刚出生的女儿。
这场案件一直在调查当中,只是后续的事情不用再被两个当事人注意了,景亦躺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最后完全痊愈的时候,云和还坐在轮椅上接受治疗。
于是医院外面就常常看见一个高挑的少年推着轮椅,偶尔还低下头和轮椅上的少女交谈,这幅画面总是让人格外的注意,他们也因此接受了很多各种各样情绪的目光。
两个人并不在意,只是不免要向学校请长假,云和本身就是要请假的,景亦则是不在云和身边守着读书也难读进去。
所以最后家长还是给两个人都请的假。
云和这些日子忌辛辣,吃饭也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忌口,还好,她平常并不太挑食,勉勉强强也能接受那些清淡的东西。
只是,她这些天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但在每一处小小的细节中,都能体现出来。
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会出神,尤其是看到那些精致的古法糕点,眼睛就朦胧起来,景亦总是很担心,他已经撞见了好几次少女出神的目光。
那像是在怀念什么,也许又像是在思念。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的问出了口:“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云和听到声音才抬起头,一直低垂着的眉眼露了出来,看上去竟然有些忧伤。
“我不知道……”
景亦有些失望,只当她是在搪塞自己,可事实上是真的,云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是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也许是那块玉佩……
那一块碎了的玉佩,最后被她好好的收了起来。景亦无意之间看见的时候还想着找人修补一下,可是她的反应却很大,还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坚决地护着玉佩,低垂着眉眼,鸦羽班的睫毛微微颤抖。
“不要动它……谁也不可以再动它。”
少女的声音喑哑低沉,可一直站在旁边的人,却深深地听出了里面的落寞。
景亦后来也听父母说了,那块玉佩是在车里面碎掉的,可他其实也还听过另外一种说法,玉佩不像是被压碎的,每一块的裂痕都格外的整齐,更像是从内部瓦解。
后来因为这件事,他还特意去找了当时拿出玉佩的的高僧,得到的回答却是:
“魂飞魄散,再无来生。”
这八个字说的简短,却像是一座大山,深深地压住了少年的心脏,他还想询问更多,但那个人却不肯说了。
“不必介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景亦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眼里却莫名的感觉到苦涩,他好像知道了,知道这场灾难过后,自己和云和豪发无伤的原因。
他不想相信的,可是一切都指向了这个答案,这一刻,少年只觉得迷茫,那么,他要如何告诉那个女孩子这个结果呢?
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景亦最终还是把最后那句话留给了云和,他并没有说出关于魂飞魄散的话,但那个人显然好像已经感知到了什么。
再后来,他遇见少女发呆的时候也少了,也天真的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直到有一天。
他听见了少女梦中的呢喃。
“……你是谁……”
“会回来……”
“不要走……”
听得断断续续并不清楚,最后云和从梦中惊醒,景亦也只当自己睡着了,背地里悄悄的跟着她,却看见少女再次打开了那个装着玉佩的木匣子,一动不动的发呆。
“你是谁呢?”
少女白皙的双手紧紧的握着玉佩的碎片,灯光黯淡,站在后面的人并没有看清楚,却也能清楚的知道,玉佩划伤了手,在心里留下了一道过不去的疤痕。
景亦悄悄的翻了个身,病房里的空气并不新鲜,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轻轻地把面容对着打开的窗户,外面的空气真先恐后的躲了进来,看着无垠的夜色,他内心只觉得苍凉。
窥探到了少女内心的秘密,他并没有说出去,也没有询问,而是躺在了病床上,假装自己已经沉沉睡去。
云和的动作轻手轻脚,但一向敏感的人还是能察觉到,她合上了木匣子,盖上了被子,关上了那盏小小的灯。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若无其事,景亦依然推着云和往外面走,只是这一次,一向随身携带着玉佩的人带上了一个笨重的木匣子。
她一直在期盼着里面的东西回来吧?
一想到这个问题,景亦就总觉得酸涩。
这其实是一种没有指望的期待,因为逝去的人回不来了,还活着的人,心里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
她就算是思念,也只能思念一枚玉佩的残影。
无法宣之于口,也无法落笔为画。
云和的双腿也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她有的时候甚至能撑着墙走几步,可恢复了知觉就代表着痛苦,她半夜总是睡不着,腿上密密麻麻的痛总是将她惊醒。
可是只有睡在旁边的景亦知道,就算双腿没有痛苦,她其实也并不能睡个好觉。
总是在半夜里醒来,呆呆的望着放在手边的玉佩,那几块碎掉的残玉,像是在另一个空间里狠狠地扎进了女孩的心脏。
已经完完全全入了秋,景亦也趁着这个放假的机会,难得的带着云和去了动物园,这个动物园非常大,里面的设施也十分完备。
他只说是带她出来透透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害怕,害怕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悲伤,也害怕那种悲伤终究会成为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