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身死魂消
他在刚刚，再一次听到了云和的指令，云和既然能做到这样，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景亦，你做的很好。”
听到一声像是从遥远天边传来的声音，景亦看着幻境崩塌，在红色云雾弥留之际，他恍惚间看到了一身红裙的影子。
是云和。
她依然是那样明艳张扬的样子，只是面容看的并不清晰，景亦下意识的就想向她靠近，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云和……”
他有些无助的呼喊着，试图让前方的人为他停留，可这一刻，他只见到那个人渐行渐远。
“我要走了，谢谢你陪我那么久，也谢谢你了结了这一切。”
说完这句话，那个影子就在逐渐的消散，景亦的眼角突兀的落下泪来，他想伸出手去抓她，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种感觉太糟了，自己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逐渐化为灰烬，他甚至都不能去陪她最后一刻。
那些黑气像是被打散了，可他们仍然像附古之蛆一样缠着云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色的烟雾逐渐弥漫在云和消失的碎片上，心里突然升起了无尽的惊慌。
“我只是云和，谁也别想改变我！”
天边穆然泛起金光，景亦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逐渐向下飘落，那道金光在这一刻撕裂了所有血色的幻境，底下的人逐渐清醒，守在寺庙的人看着景亦逐渐恢复生机的身体，心里突然轻松。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
景亦睁开了眼，眼泪却从眼眶里流了下来，扶衿本来是站在边缘，看到他这副样子，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见到阿姊了？”
他问的小心翼翼，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听到怎样的答案，旁边的人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也都十分惊讶，甚至还掺杂着小小的希望。
可景亦沉默了。
“你一定见到她了对不对？她没死！”
景亦看着眼前显得有些疯狂的扶衿，有些无力的揉去了眼中的眼泪，“她死了，我亲眼看着她魂飞魄散。”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碎了他们所有的希望，扶衿是受最大影响的那一个，他冲出了门，像是根本无法相信。
明明都见到她了，明明她没死的……
云倾凰听到这个消息，终于还是晕了过去，她无法想象，无法想象那个人真的就这么走了，总是怀有一点点念想，哪怕只是残魂也好……
红月散尽。天边大亮。
无尘大师出来主持大局，他给那些来拜会人的解释是云和以身殺魔，以自己的牺牲换来了如今的平安。
其实他隐隐中已经说对了，只是这种荣誉，比起那个回不来的人，实在是太微小了。
因为这个回答，民间很多地方都专门供奉了她的寺庙，各国皇室也都象征的给了她一个荣誉，可这些终究只是虚名。
扶衿日复一日的守在药王谷，他帮助里面的师姐治好了来求药的兰鹤，然后远远的送走了他们，他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人日渐的消沉了下去。
小师姐终究看不下去，给他派了些任务，让他出去，扶衿本是不愿的，只是想着她曾经是云和的师姐，便也不想忤逆。
却没想到，一出去便总是听到云和的名字，甚至还有说书人把她编进了自己的故事，民间也多了很多话本，扶衿却并不开心，甚至攥紧了手中的配剑。
那个夜晚，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好好的睡着，甚至睡得格外的安稳。
只是第二天起来，却发现旁边寺庙里供着的云和全部消失了，甚至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
扶衿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拆寺庙，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景亦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不过却没有制止。
甚至还在舆论起来的时候帮他引导了一下。
云和不会喜欢这么多人供奉她的。
她也许只想安静的呆一会，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
扶衿走在外面，其实从未放过寻找云和的念头，哪怕景亦说了亲眼看见她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是无法转世的，扶衿总想着哪怕能找到一缕残魂也好，那也是一个念想，是一个能够恢复的希望。
直到他听说了一个传说。
长明寺有一盏聚魂灯，已燃烧一个人的魂魄为引寻找，若这世间但凡有一枚小小的碎片，都能找回来，扶衿心动了，他绕了很大的距离去了这个寺庙，在底下遥望着上面的99级台阶。
扶衿丢开了自己的剑，没有做任何的防护，甚至都没有用内力护着自己，一步一叩首，整整99级台阶，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连额头上都已经有了血印。
他从来不信神佛，因为神佛不曾庇佑过他，可这一刻，他只希望神明有灵。
寺庙里面有人注意到了他，像是一个年纪极大的高僧站在门口，他口中在说些什么，没有人听清，眼见着扶衿离他越来越近，他叹了口气。
“这位施主，何必沉溺于过去呢。”
扶衿站起身来，看着这位高僧，第一次极尽虔诚。
“请借聚魂灯一用。”
“你可知，这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知，不悔。”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高僧没有在阻拦他，而是拿出了尘封已久的聚魂灯。
这盏灯不常用，因为极少有人愿意用自己魂飞魄散去召唤一个人，还是召唤一个极有可能回不来的人。
扶衿捧着灯，脸上露出了好看的微笑，他的眼睛失了神，逐渐变得渺远，在这一刻，他好像又看见了当年那个踏马行经的女子，是那样的热烈，像是在荒原中绽放的玫瑰。
她给了他一个家，而如今，她悄然离去，这世界之大，却再也没有属于他的家了。
“阿姊，我不会放弃你的，永远不会。”
扶衿神色淡然的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引魂香，坚定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