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烟火人间

“这衣裳，是你做的？”

云和没有露出特殊的表情，只是又把目光留到了红衣上，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

“的确是鄙人的手艺。”

那小公子哪怕行动不变，身上也没有颓唐的气质，他的忧愁，像细雨，无声。

“不过这衣裳不卖。”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却自有自己的一番气质，云和听到这样的话，半分疑问也升不起来。

“若姑娘愿意，这衣裳便是朋友的见面礼。”

云和收回了目光，她又看向眼前的少年，公子如玉无双，若不是有疾，大抵也是万千女子的心上人。

“公子这是何意，若是不卖，我自是不会强求。”

云和放下手中的衣服，婉拒了少年的好意。

她并不缺银钱，更不会为了一件衣裳，而轻易答应他人的要求，她不需要意图不明的朋友。

“姑娘误会了，”少年听到这些话也不惊讶，只是带着轮椅退了一步，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眼里有几分惋惜。

“我想与姑娘做朋友，并无其它的心思。”

他的语调不急不缓，一点也不因云和的态度而发生丝毫变化，轮椅落在地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禧年时，曾有拜会高僧，高僧指点，我的机遇在姑娘身上。”

“姑娘可是医师？”

少年像是怕她不信，张开手心，一枚并不规则的玉石散发着浅淡的荧光，云和从他手中拿过，那枚玉石一旦靠近她，荧光便愈发聚拢。

云和也曾听过，有些得道高僧，能算出机缘，并将指引落到俗物上。不过她当时听了也就罢了，她一向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牵系在他人身上。

“我的确是医师不错，可若是想让我医治你的双腿……”

“并非如此。”

那少年收回玉石，身子有些轻松的靠在轮椅上，只是看上去却依然不见得懒散。

“姑娘若是听过，便知道云城兰家小儿子生来命运多舛，别说这腿了，平日里也是大病小病不断。家人带我去拜访高僧，得知我命中还有一大劫，若此劫平安度过，日后便也再无大灾大难。”

云和听他说这些，也没说信与不信，依然面色冷淡，少年倒也不着急，他从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刻起，就知道，若是隐瞒此事，以后必然不能善了。

因此，他直接选择了如实相告。

“兰家小儿子？兰鹤？”

云和倒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虽与此人未曾见过，但也听说过一些东西。

“姑娘认识我？”

他并未见得有多惊讶，只是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像是云间轻柔穿过的风，很难让人升起戒备之心。

“曾听说过，兰家小公子，属实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除了这些，她自然也听说过这小公子身子不好，只以为是身子骨弱了些，却没想到，原来自有劫难。

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思当别人的救世主。

“虽然有些惋惜，不过公子还是另觅他人吧。”

云和看着扶衿已经朝自己慢慢走过来，也并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兰鹤也没阻拦她，只是推着自己的轮椅，慢慢的跟在身后。

“阿姊，这是？”

扶衿也属实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旁边看了几件衣服，他家阿姊身边便又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像是弱柳一般的人。

扶衿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又变得很不好了。

“兰家小公子，兰鹤。”

云和看着自家的这个少年不太开心的样子，特地还多说了一句：“你只管挑衣服。”

扶衿听懂了话里的潜台词，心情也微微缓和。

不过现在也没有多少选衣服的心情了。

“阿姊，我们回去吧。”

云和也不强求，带着自家粘人的弟弟走出了店门。

“到时候寻几批好的布料，为你量身裁几件。”

他们倒也没有往回走，虽然不远，但这夜已深，多少也不太适合赶路。

“阿姊，你看！”

扶衿扯了扯云和的袖子，指了指湖面，湖面上有一座极大的船，上面像是塔了高台，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却总觉得是有舞姬在献舞。

云和也来了几分兴趣。

旁边租小舟的人满为患，扶衿排在后面，特地让云和找个地方坐着休息。

云和倒也不那么娇气，也陪着他一起排。

小舟的确不大，但容纳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扶衿把小舟停在外围，这下倒是看得清楚，不过献舞的可不只有舞姬，还有些清秀的男子。

云和取了些银两交给过来的人，然后两个人安安稳稳的站在外围看着。

扶衿：……我或许做错了什么……

云和撇了一眼，站在内围的大概都是些公子哥，一个个穿的华贵，不过见惯了美人的云和也只觉得他们相貌平平。

这样的表演说不上有多么绝美，但应搭着这烟火的背景，总觉得最为适宜。

温柔的琴声落在耳边，云和也清闲了几分，甚至饶有兴趣的看起来了。

扶衿看着云和，从来只觉得她美，如今却觉得有了更多的烟火气息，像是个与他一般的俗世之人，心里的神明，点上了凡间的烛火，染了一身平和的气息。

这样也不错，扶衿心想。

月色与湖面为邻，烛火荡春光一色。

云和回过头，眼里像是坠入了无尽灯火，敞亮澄澈得让人心动。

“阿姊，”扶衿把木桨放在旁边，找旁边的小摊贩买了一个花灯，花灯做的并不特别精致，但当里面小小的灯火亮起，就有了别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