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选择，失望
“阿姊，在我们这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哪怕天平的另一端站的是自己，也不舍得让你落下去。
云和没有在说话，只是密切的注意着对面两人的一举一动，邪灵本也是灵体，而且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灵体，面对这个男子，哪怕他是幻境的主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云和再一次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她对着那双红色的眼睛，眼神有些溃散。
扶衿第一次觉得，景亦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两个人几乎打出了残影，云和垂下眸子，不想再看。
声音都停止了，她却迟迟不能抬起头来，她想，她或许还面对不了。
“小和，是我。”
云和暮然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眸，景亦站在她的面前，身上是浓郁的血腥气，露出来的白净的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青紫。
他好像有些站不住了，撑着旁边的柱子，眼角弯弯，“小和，是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云和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让人心疼，景亦看见了，心一揪一揪的疼。
他没有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情意，但却看到了明显的迟疑，景亦努力的微笑，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却只看到了自己满手的青紫和血腥。
景亦缓慢的把手放下。
却在半途中，被一只白净的手截了胡。
云和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药瓶，然后洋洋洒洒的洒在他的手上，无色的药水落下，带来明显的凉意，景亦看着那些青紫被药水覆盖，笑得很温柔。
“小和，别怕，我不疼。”
扶衿没有在看着他们，而是看向了已经倒地的人。
邪灵像是在逼问什么，那男子明明已经站不起来了，却还在努力的爬着后退。
扶衿眯起了眼睛。
邪灵：“你收集的魂魄在哪？交出来！”
云和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边。
邪灵看着不断后退的人，咄咄逼人，“反正你都要死了，还不如交出来，我还能留下你的魂。”
景亦感受到了云和的出神，也收起了笑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不断后退的，狼狈的血人。
他看不见邪灵，却也知道现在一定没发生什么好事，否则，云和的表情不会这么凝重。
的确是凝重，云和本来想把这些魂魄都聚在一起，哪怕缺个一两块，也总比四分五裂的好，说不定还能有投胎的机会。
可如果邪灵的目的也是这些魂，那局面显然更加棘手。
邪灵自然没放过云和的眼神，她在空中缓缓的转了个身，看不清表情，但云和总觉得她是在笑。
“你别想破坏本尊的计划，本尊奈何不了你，可不一定奈何不了他们。”
她的话意有所指，本来，邪灵是无法强制附身一个内力深厚的武者的，可现在，他们都经历了恶战，内力多少也有些不足，说不定还真能让她得逞。
云和不敢赌，一边是萍水相逢的人，一边是相处已久的人，数量根本不是决定因素，她没有那么大的慈悲心，更无法为了自己的想法，去伤害一直保护自己的身边的人。
景亦发现云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想问，却又觉得云和多半不会说。
扶衿也只是站在她的身边，给她无声的支持，这两个人再次达到了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没有追问，哪怕云和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你救不了我们了。”“我们想回家。”
这两句话又浮现在她的耳边，云和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块悬崖边，一边是堵截的追兵，一边是见不到底的深渊。
她选无可选。
“真抱歉，”云和说的很小声，她的目光留在了那束放在窗边的花上，花已经没有那么新鲜了，可就是这一刻，那束花漂亮的有些刺眼。
“你们回不了家了。”
她的声音很低沉，说的也很轻柔，扶衿靠在她身边，也只听到了一点点内容，但是顺着她的目光，再加上那一句抱歉，他大概也想到了，云和，不能把这些魂魄带回去了。
她一定很为难。
可是扶衿不会质疑她做的任何决定，甚至也不会问一句为什么。
说白了，他可以为这些人感到难过，也可以为这种悲剧感到痛苦，甚至也可以把自己当做救他们的那个人，可是，所有的可以一旦撞上云和，都要往旁边退。
没有什么比阿姊更重要了。
他甚至在想，阿姊这么难过，要是出去了，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她把这些忘掉，这不是她的错，也不值得让她伤心。
云和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扶衿的思维分散，她确实有些难过，甚至感到痛苦，但也到不了肝肠寸断的地步。
她很少食言，只是没想到，几乎是唯一的一次做不到，就担上了这么多条魂魄。
邪灵看她好像想清楚了，就忙里偷闲的说了一句，“本尊就知道你会想明白，”
周围的风都停了下来，阳光也在逐渐消失，一切鲜活的景色，都开始变得贫瘠。
“你们可以走了。”
邪灵难得的有了好心情，可是云和却无法轻松离开。
因为她抬头的时候，对上了那个男孩子的眼睛，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那双眼睛也依然冷淡到没有情绪，可是，云和就硬生生的从里面看出了失望。
扶衿狠心的挡住了交织的视线，假装给云和整理衣襟，景亦敏锐的察觉了什么，身上的痛一下子全部席卷而来，他也有些沉默。
他没有看那个男孩。
云和从门口走过的时候，男孩已经不见了，最后看了一眼窗口的那束花，花朵已经枯萎，若不是知道，只以为是一把干枯已久的草。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也发现了这里村民的异样，他们依然做着自己平时做的事，像是完全注意不到环境的变化。
“只有他，有清醒的记忆。”
云和有些艰难的开口，这个他，指的就是那个小男孩。
她后来才知道，每一个有着这段记忆的魂魄，都会被分裂出来，混着原来的身体，被埋在那块土地下，成为不见天日的养分。
只有他，千辛万苦的逃过了，留下了那段记忆，他好像只是一个孩子，可从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已经担负了所有的希望。
可惜，他想要寻找的那束光，好像在眼前灭了。
云和看着那间屋子，第一次有了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