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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船在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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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破烂古籍,是早年间童乐叛出师门之后,在北上逃亡的途中偶然得来,但其本身却并非是属于童乐的机缘,而是一位泥腿子出身的少年,只可惜少年有眼无珠,也可能是饿昏了头,便用这本破烂古籍,与恰好途径附近的一行商队中的某位镖头换了口吃的,再之后,商队西行,便遇见了正在北上逃亡的童乐,同样是为一口吃食,可过程却与少年求食大相径庭,整支商队连同镖师镖头在内,上上下下统共几十号人,最终全部死在童乐手中,无一幸免,而这本方才到手没多久的破烂古籍,商队里的那位镖头甚至没能来得及翻完,就到了童乐手中。

古籍便是太一道古训。

开篇序言,“天行大道,日月为眸。道法自然,万物可见”,便是童乐留下此书的理由,关键在于童乐当年所在的师门当中,门规总纲,就是这部古籍的开篇八字。

最早的时候,童乐对于这条门规总纲还心存怀疑,可以辩驳的余地实在太多,所以这句老老祖师偶然听闻的总纲,要么不是出自道家正统传承,要么就是老老祖师没听完整,便在一次早课之中,主动起身,与当年的恩师仅就总纲八字大声辩驳了一番,而最终的结果,则是当初尚且年幼的童乐,被人指以不敬师长,不仅挨了一顿手板,打得两只手掌血肉模糊,并且还被罚去门派祠堂跪了整整一月,抄写门规八百遍。

这件事,时至今日,童乐也仍是记忆犹新。

但事实证明,当时确是童乐说对了,只可惜发现真相的时候,童乐已经成了门派叛徒,哪怕在他心里已经不止一遍地想过,是不是可以拿着这本书重返师门,然后当众拍在那个老不死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当年就是你错了...但也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童乐瘫坐在虎皮大椅上,怅怅不乐。

随后目光看向正在翻阅古籍的麻杆男人。

这部古籍,是太一道某位老祖的弟子,对于那位老祖生平诸多言行的记录,后又经过长达百年的数次修订,才在太一道另一位老祖的拍板之下,最终成书。

其中就有一部分内容,记载了那位老祖对于武功技法的观点。

“术法有上下,拳法无高低”。

看似是与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相悖,实则不然,按照书中记述,在太一道那位老祖的眼中看来,世人对于天下间诸多武、功、技、法的品秩评定,是一半尽然,一半荒谬。

所谓一半尽然,就是所谓的“术法有上下”,其中包含了武功技法四字中的“功”与“法”,前者代指呼吸吐纳之术,后者代指所谓的术法,此两者,确实存在高下之分,强弱之别,前者是差在呼吸吐纳之数、之法、深浅等等,后者则是差在体内气机运转路径、穴窍、配伍等等,两者各自都有很多讲究,不一而足,但各种方面的不同,足够形成“功”与“法”的上下品秩之分。

所谓一半荒谬,则是后半句所谓的“拳法无高低”,包含了武功技法四字中的“武”与“技”,说得再要直白一些,就是拳法、招式之类的手段。在太一道的那位老祖看来,拳法招式,并不存在品秩高低之分,依其书中所言,则是“世间拳法皆属最高,世间拳法皆属最低”,也便是说,品秩再低的拳法,也可以熟能生巧、以下克上,品秩再高的拳法,也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观点,曾经的太一道才会盛极一时,靠着门内诸多奇人由自各种拳法推演而来的搏杀真解,牢牢占据了天下一流门派领头羊的位置无可争锋,最为鼎盛之时,甚至比起那些庞然大物,也不过是稍差一线。

但太一道为何没落至此,却不在书中,也就绝非童乐能知。

许久之后,麻杆男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将书本搁在腿上,仰起头来枕在身后座椅的椅背顶部,抬手按压两边太阳穴。

童乐坐直身形,问道:

“如何?”

麻杆男人沉默片刻,苦笑一声。

“按照那位太一道老祖的看法,世间拳法皆属最高,世间拳法皆属最低。这种观点...简直让人大开眼界。世人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是早就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定论,深入人心,但他却能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种观点,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有些瞠目结舌的,可后来细细看下去,才忽然发现,太一道的那位老祖,说得很对。”

麻杆男人坐了回来,低头看向腿上那部破烂古籍,轻声说道:

“最为鼎盛之时,门内搏杀真解的数量,甚至比起那些庞然大物还要更多一些,实在是有些吓人了。”

童乐轻轻点头。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了一跳,毕竟这种说法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毕竟再怎么强盛的一流门派,也不应该能在底蕴收藏的方面强过那些庞然大物。但它毕竟也是太一道遗落在外的真本,开篇序言又是那样的一则古训警言,没可能在后记之中平添这些虚假内容...”

麻杆男人叹了口气,没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手指轻轻摩挲着破烂书皮。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太一道...确实不是咱们能动的。”

童乐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愁眉不展。

麻杆男人抬头道:

“按照太一道的那位老祖所言,世间拳法,并无高低之分,既是如此,又何必非得死盯太一道?天下之大,拳法之多,不是只有太一道传承的那些拳法才能推演搏杀真解。”

童乐睁眼虚眯,反问道:

“你觉得随便给你一部拳法,你就有本事可以推演一部搏杀真解出来?还是觉得我和童难能有这种本事?”

麻杆男人神情一僵。

童乐摇头叹道:

“当初的太一道之所以能够繁荣鼎盛,那位老祖的观点,只是指出了一个方向而已,但真正帮助太一道鼎盛起来的,还是那些悟性非凡的门内奇人,是他们通过一部部拳法,推演出了各自的搏杀真解,这才能够帮助太一道成为一流门派中的领头羊,甚至比起那些庞然大物,也只差一线。”

童乐稍作停顿,方才继续言道:

“而这所谓的一线之差,应该就是有无大圣坐镇自家底蕴的差别。太一道之所以没落至此,关键应该也是在这一线之差。没有大圣修士坐镇,哪怕再怎么强盛浑厚的底蕴,也保留不住,会被他人觊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直到后来,太一道弄丢了这部古籍,虽说传承未断,可这部古籍当中记载的内容,却也随着太一道的代代更迭,逐渐断绝。然后就是大道偏颇逐渐流失,后世之人越发不济,哪怕守着金山银山也无力搬动,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可怜模样。”

说到最后,童乐脸上颇多讥讽之意。

麻杆男人对于太一道的没落原由并不在意,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古籍的破烂书皮,一边皱眉沉吟。

童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麻杆男人听得出来,目的在于那些由自拳法当中推演而来的搏杀真解。如其所想,太一道虽然没落,可传承未断,那些搏杀真解也就理所应当还在太一道,只是因为门中弟子太过不济,方才无法着手修行这些搏杀真解,也就是童乐方才说过的“哪怕守着金山银山也无力搬动”。

而其之所以作此想法,无非就是太一道“传承未断”。

但是否如此,仍未证实。

麻杆男人眉关紧蹙,沉默许久,方才问道:

“大哥可是心意已决?”

童乐微微点头。

麻杆男人苦笑一声,抬手用力拍了拍脸颊,啪啪作响,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扭头看向营帐外边。

门帘缝隙外,天色已亮。

麻杆男人眯了眯眼睛,没有听见什么混乱声响,又暗自算了算现在的时辰,心中大定,继而言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安排人手远盯太一道。那位黑裙妇人,应该不会一直留在太一道这边,肯定会有离去之日,待其走后...其实最好的方式,还是试过了太一道的底牌之后再行定夺。可咱们昨天才刚用了这个手段,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破事儿,就连老三都是一去不回,一方面是寨子里的弟兄们,未必还肯听命行事,另一方面,则是需要耽搁太多时间,只怕迟则生变。所以咱们到底是直接杀上门去,还是先行试探...”

麻杆男人转头看向童乐,叹了口气。

后者双臂环胸,重新靠在虎皮大椅的椅背上,思量许久才道:

“看情况吧,若是那位黑裙妇人在此停留的时间很长,待其离去之后,就立刻动手,避免太一道留有与之联络的手段。可若时间不长,就再想办法找人过去试探一下,好处可以多给一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麻杆男人想了想,问道:

“以三日为期?”

童乐点头道:

“可。”

...

云泽与乌瑶夫人并未在太一道停留太久,只住一夜,便再次动身,直奔东海而去。

两天后。

东海之畔。

一场极为狂暴的飓风,陡然间席卷出去,在海面上掀起一阵滔天大浪。岸上空间砰然炸裂,宛如镜面崩碎,龟裂痕迹四处蔓延,漆黑如墨的雷霆翻涌交织。

不过须臾,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便悄然平息,只剩海面上大浪回涌,水沫翻腾,却也随着乌瑶夫人手掌一按,便有如千钧之力压住海浪,迫不得已只能恢复平静。

云泽站在岸边,迎着海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到了。”

乌瑶夫人微微颔首,一言不发,目光扫过波光粼粼的海面,夜幕笼罩之下,倒也是水天一色,朦朦胧胧,难见边际,唯有明月落水伴星辰,波光粼粼。

东海之滨,景胜之地。

一如从前。

乌瑶夫人黛眉轻蹙,双手负于身后,习惯性右手握左手,微微用力,时刻警惕着海面上的风吹草动。只是即便如此,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乌瑶夫人也依然没能清晰察觉,在这原本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究竟何时多了这场朦胧白雾。

雾气渐浓,只片刻,就已渺渺茫茫,习习海风悄然而止,水平如镜。

乌瑶夫人眯眼更甚。

大雾中,忽然传来哗啦一声。

竹篙入水,带起层层涟漪,之后就是吱呀吱呀的晃动声响,一盏幽幽鬼火,燃于长明灯内,悄然出现在大雾深处,摇曳晃动,逐渐靠近。

云泽忽然挑了挑眉头,目光落在船头那盏长明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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