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夫子

第二天刚过卯时，陆少安就起床了。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尽管还没有听见鸡鸣，但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

陆少安简单梳洗了一下，小心地将小布袋放在怀里，出发了。

从桃花村到县里有二十三里路，走路的话要花上一个多时辰。

卯时出发，辰时开城门的时候正好可以进去。

牛车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坐一次要一个铜板，陆少安舍不得。

桃源县只能算是小县，一共才不过五万户人口。

而且处于大楚国腹地，不受外敌侵扰。

可即便如此，县城城门口仍旧安排了一队披甲持枪的士兵在守着。

一方面是为了拱卫县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收过路费。

又交了一个铜板，陆少安总算入了城。

一路上，像他这样徒步而来的人不算少。

不过大多是些挑着担子的农夫，家里收成了些东西，挑到县城里来卖的。那还得另交专门的摊位费。

县里的铺子大多也都刚开门，热闹和喧嚣开始在这座小城里复苏。

陆少安沿着笔直的青石板大道往前走，在经过第三个小路口时轻车熟路地拐了进去。

这条巷子的尽头住着一个卖酒的老汉，卫夫子最好他家的醇酒。

花了二钱银子，从老汉手里买下了两小坛醇酒，陆少安出了门轻叹一口气。

他身上现在就剩下三十个铜板了。

还要给夫子买糕点，家里也需要买些猪肉招待客人，还要留出些钱来给野丫头扯布做衣服……

思量了一番，陆少安有了打算，提着两坛酒往前走。

夫子的家在私塾后面的小院里，而这个时间通常是交给学生自读的，夫子本人不会去授课，所以陆少安径直来到了卫夫子的家。

敲了敲门，陆少安便恭敬地立在门前等候起来。

不大一会儿，门便从里面开了，映出一张很有书卷气息的脸来。

“少安？快进来！爹前两天还在念叨你呢！”

声音透露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卫夫子的大儿子卫谦和。

卫谦和只比陆少安大一个月，和陆少安同年考中的秀才，之前陆少安在私塾读书的时候二人还是同堂，所以很是熟悉。

“麻烦谦和兄了。”

陆少安拱手一礼。

“先生现在在家吗？”

“在。你又不是不知道，第一节课是诵读，私塾的老规矩了。”

卫谦和接过陆少安手里的酒，随口道。

“是少安来了么，谦和，怎么还不领人进来！”

院子内，一个温文敦厚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是我疏忽了，陆兄莫要在意！”

卫谦和歉意一笑，领着陆少安进了门。

院子里，一个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的男子正在等待着陆少安的到来。

那名男子身穿一件青色长袍，脸上续着长须，眉目温和之间又透着一丝严厉，一举一动之间仿若谦谦君子。

此人正是陆少安的老师，卫夫子。

“人来了便是，怎么又带东西？”

卫夫子看见卫谦和手里提着的两坛酒，皱了皱眉，语气中多了几分责怪的意味。

“弟子不能在先生身边服其劳已是罪过，若有酒食，不能先生先吃，少安岂不成了不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