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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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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和床垫软绵绵的,可身体与精神依旧疲惫不堪。

望着窗外远处的一点点亮光,她低声呢喃:“挺好的。”

这个生日,她不孤单。

挺好的。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被闹钟叫醒,之前设定的工作日闹钟忘记关了,不过还好,反正她今天要早起赶飞机。

趁着这次调休,她要回趟老家给爸妈扫墓,东西不用带多少,反正缺什么现买一样来得及。

她先是坐了飞机,接着又坐了大巴,快两个小时,车子晃悠晃悠的终于到了站。

一下车,周围拉客的司机全一股脑的围上来。

——“坎子有没有人,马上就走了啊!”

——“西屯的走吗,西屯?”

夏蔓沉默地穿过了重重人群,这地方她有快两年没回来了,周围有了一些变化,但大体不变。

毕竟小地方,经济一般,难建设。

她坐上公交的时候还能看见小时候拽着她爸一定要买糖的小商店。

那时候她爸爸在医院里很忙,当天带她去幼儿园,半路上她非要爸爸下车给她买两只棒棒糖:“荔枝味的是我的,牛奶味的是宇哥哥的,到了幼儿园,我要给他的。”

爸爸都给她买了,还多带了一只草莓的,嘱咐她:“这个回家给妈妈。”

她笑嘻嘻的抓在手里,手里满当当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着爸爸,“那爸爸的呢。”

“爸爸不爱吃糖。”

“不可能有人不爱吃糖,爸爸试试就一定会喜欢的,”她忍痛把自己的荔枝棒棒糖塞到爸爸手里,“这个借给你吃,你之后再还给我三、不,十个!”

后来的事夏蔓记忆不多,只记得车内爸爸笑声爽朗,一只大手一直在她脑袋上揉,把她的羊角辫都揉歪了。

她自己气鼓鼓了好几天。

公交车上嘈杂的声音让她从回忆里抽回,是有个女孩正猛抽一个矮胖男人耳刮子,啪啪声一次比一次响,很凶的叫骂着:“敢蹭老娘,不要命了是吧!”

那男人被打的招架不住,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

夏蔓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车上出了事,司机把车停下,嚷嚷着:“怎么回事!”

那男人见势不妙,扒着车窗跑了出去,别看人长得胖,动作倒是利落,三两步跑了七、八米远。

女孩见追不到,兴冲冲的对他大喊:“别再让老娘看见你,小心扒了你的皮!”

夏蔓眼看着对方趔趄了下,心里觉得怪爽的。

就应该这样!

她看了一眼那女孩,也才十八九岁的样子,自己当年要是也能这么勇敢的话……

到站了,她逼着自己没再想下去。

夏蔓要去的是陵园公墓。

她买了祭奠用的水果食物还有花,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她还加了两颗棒棒糖。

一个荔枝味,一个草莓味。

拎着满满的一篮子她慢慢走上山。

很快找到她爸妈的墓碑,夏蔓先是把周围轻扫干净,接着把篮子里祭奠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一边拿一边说:“爸、妈,我过来看你们了。”

“对不起啊,我去年没回来,你们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现在工作挺稳定的,没想到吧,我高中都没念完还能在首都赚好多的钱,我快能把我们家给买回来了。”

风起阵阵,夏蔓抱住胳膊,蹲着缩成一个团。

她看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露出一个笑来。

笑,她当然要笑,笑给爸妈看,他们才知道自己过得好。

夏蔓待了挺久,太阳快下山才离开,她定了明早的飞机,今天打算找个酒店凑合一晚。

出来没多久,夏蔓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蔓蔓,哎呦,是蔓蔓吧!”

有个中年男人小跑到她面前,这下认出她来了,肯定道:“这不就是蔓蔓嘛!”

夏蔓自然认得眼前的人,她提了提嘴角,语气懒洋洋的:“是大舅啊。”

夏大山有点责怪的说:“你看你,回来怎么都不来个电话呢,还好就猜你爸妈忌日这天你肯定能来,不然可真见不到你。”

是抓不到她吧。

夏蔓眼看着他身后又走过来几个人,有她大舅妈,还有一个矮胖男人,奇怪的是对方脸颊红肿一片,几条明显的指印落在脸上。

这是公交车上的那个男人!

可他站在舅妈旁边,夏蔓立刻知道他是谁了。

她眼睛仿佛被刺了一下,瞳孔迅速一缩。

夏大山介绍道:“这是小阳,你们得有七八年没见了吧,”见夏蔓一直盯着他的脸,他有点不自然的咳嗽了下:“他刚才跟人发生了点误会,不小心弄得。”

夏蔓在心底冷笑一声,果然是夏阳。

怪不得之前在公交车上看他眼熟,夏蔓盯着他,后槽牙都忍不住磨了磨。

夏大山招呼着:“小阳,还不快点帮你妹拎个包。”

夏阳敦厚的身子凑上来,看上去沉默老实,很符合他父母对他的评价。

夏蔓侧了侧身,冷声拒绝:“不用了,我这包好几万呢。”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夏阳嘴角不自然的一抽,旁边的舅妈切了一声,唯独夏大山跟没听见似的,脸上还是笑盈盈的,“那行,蔓蔓你自己拿着,累了跟大舅说,先去吃饭吧,大舅把亲戚都喊来给你接风呢。”

他们现在是真拿她当个人物了。

也是,在这小地方,自己是家族里唯一闯到首都的人,当初她爸妈非把她送到首都去念书,为的不就是想她出人头地吗。

夏蔓也有事跟夏大山说,便没拒绝:“走啊。”

夏蔓坐的是夏大山新换的车,去的是市中心,到了这儿,变化就大了。

看着本应熟悉的街景起了高楼,修了车道,夏蔓忍不住说:“变了。”

夏大山接话:“蔓蔓你说什么?”

“没事。”

他们到了本地最高档的饭店,装潢服务都不错,一进包厢,果然亲戚长辈们全来了,见到夏蔓立刻迎上来嘘寒问暖的,好像她跟他们有多亲近似的。

夏蔓可记得眼前这一张张脸。

在她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所有人在客厅里互相推诿,算计她父母的遗产,又不断推拒对她的赡养,想要敲碎吸髓的吸走她家的每一滴血,丑恶的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戚。

夏蔓在众人的簇拥中坐在了中间席位的最左边,她旁边是夏大山。

夏大山不住地夸她,“蔓蔓,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大舅脸上有光啊。”

夏蔓有点冷淡:“还行吧。”

“你下次回来得跟家里人联系啊,这血肉亲缘,可不能说断就断的,等你结婚了,以后还得靠娘家当靠山不是。”

娘家?靠山?

她爸妈死后,她就再没有靠山了。

见夏蔓没接话,夏大山表情有点讪讪,旁边的舅妈杵他一下,催促他说正事。

花这么多钱请这么多人吃饭可不是白花的!

夏大山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夏蔓却截了他的话,“大舅,上次你说愿意把我家的房子还我,咱什么时候办手续啊?”

没错,那次争夺她家财产最后的赢家是夏大山,他几乎拿走了她家所有的财产,也把她带回了他家。

饭桌上所有人的筷子一停,夏大山的脸上爬上了尴尬的神色,“不急不急。”

“蔓蔓啊,你是不是觉得舅舅舅妈是占了你的便宜啊?”舅妈语气委屈,“没有啊,当初你爸妈的身后事不全是舅舅舅妈帮着办的吗,你爸妈可没多少资产,当初全用在你身上了,只留下的那些钱啊用全花在办理丧事的上面了,这些年但凡有什么祭奠烧纸管理费的,都是咱们自己垫的,要是真论起来,你还欠着钱呢。”

夏大山假装训斥:“说什么呢,跟晚辈算什么钱!”

舅妈撇撇嘴,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

夏大山安抚夏蔓,“蔓蔓,那些钱就算了。”

夏蔓慢条斯理的说:“该算的,还是要算清的。”

夏大山装听不懂,顺着话说:“那这样,你有心的话,帮舅舅个忙,把你哥的工作安排下。”

夏蔓抬眼:“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在首都工作嘛,给你哥安排个工作没问题吧,到时候就让他住你家,等他赚了钱再搬出去,亲戚嘛,就是要互相帮扶的。”

原来是憋着这个事啊。

夏蔓冷冷地看了一眼夏阳,算起来他差不多快二十七了,个子没涨,体重倒是疯涨。

夏阳一直埋头吃饭,现在正抱着一块骨头啃,吃的满嘴油光。

他注意到夏蔓的看过来,露出一个笑来。

一如他给别人的印象,乖巧,内向,老实。

笑得时候,夏阳不小心扯到脸上的红肿,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周围的亲戚七嘴八舌的劝和起来。

——“蔓蔓,安排个工作就顺手的事,你大舅一家对你可是有恩呐。”

——“你一个女孩在外面多辛苦,有个哥哥在身边照顾才好。”

——“做人不能忘本,得想想以前的事。”

这群人心里也有小九九,这次夏蔓安排好了夏阳,下次就可以安排他们的子女了,一个接一个,有肉也有汤,多好呀。

夏蔓冷笑一声,“大姑这话说得好,我是得想想从前的事。”

她夹起一只鲍鱼,“这饭菜都挺好吃的,以前我在大舅家可吃不着,那时候每顿饭我吃的是凉的剩饭,哪有这种待遇啊。”

这话一出,饭桌气氛立刻一僵。

当初她跟夏大山去了他家,每天要干活、打扫,饭吃不饱,觉睡不好。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肯再供她在首都念书,执意要她转学回到老家,那段日子夏蔓过得很艰难,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被按在水里,很痛苦很奢望的想要游到水面上,可怎么挣扎都没用。

夏蔓看着周围人的脸,直接问道:“你们说他对我有恩,我能问问是什么恩吗?”

“他是帮我爸妈办了身后事,但我爸妈所有的东西全被拿走了,我欠什么了?”

“他有养过我吗,供我读过书吗?”

当初她在夏大山家待了半个月不到就跑了,用的还是李玥给她的钱买的车票。

“而且,夏阳可是你们老夏家的长孙,我算什么东西,还用给他介绍工作,”她眼眸里闪着刮人的刀子,冷冷地看向一侧,“是吧,舅妈。”

这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舅妈从前的回忆。

在夏蔓住进来一个多星期之后,某天半夜,放杂物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一下就把他们夫妻俩给喊醒了。

他们还以为是遭了贼,跌跌撞撞地跑出卧房。

一推门,正看到夏阳从夏蔓住的杂物间跑出来,鼻子正汩汩往下淌血,流了满下巴和一地,再看到他们时,夏阳瞬间脸白的像纸。

两个都十七八的半大孩子了,夏阳半夜跑到夏蔓屋子里想干什么,谁瞧不出来。

好在也没出什么事,这件事便被他们按住了。

夏蔓当时缩在墙角里,满脸的泪。

夏大山安慰夏蔓:“放心,大舅训他,以后他肯定再不敢了。”

门外的舅妈心疼的给自己儿子的鼻子止血,等夏大山安慰完夏蔓出来,警告他说:“你可不准骂孩子,夏阳可是你们老夏家的长孙,夏蔓她算个什么东西,反正又没出事,你别吓着孩子了!”

夏大山便没有训斥夏阳。

这件事权当没发生过,第二天日常照旧。

他们观察了夏蔓,她和之前一样老实不吭声,让干活就干活,便也放了心。

谁成想不到三天,夏蔓跑了。

这一下再没了消息,夏大山也乐见这个结果,没报警也没找。

当时心里还挺乐,这下夏蔓家的财产全归他处置了。

没成想,夏蔓回来了。

他再见到夏蔓是五年后,姑娘长大了,身板也硬了,历练了几年敢跟他当面叫板了。

夏蔓完全不在乎夏大山阴沉的脸色,巧笑嫣然的笑着说:“之前商量过,我家的房子,我愿意出钱买回来,您要是有意我们就约个时间办手续,当然,您要是还想占着不放,我也不介意跟您打官司,只要您不怕丢人就行。”

要么按照她之前说的价钱顺利成交,要么就在这小县城身败名裂吧。

这结果,夏蔓让夏大山自己选。

她站了起来,“有句话您说得对,血肉亲缘不能那么容易断,但有些人,活着也能把亲缘给自己斩断了,恨不得趴在亲人的身上吸血吃肉,不过没关系,咱们的账,一笔笔来算。”

她轻笑着缓缓说:“不急。”

夏蔓拎着自己淘宝买来的一百块钱的包离开了包厢。

她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到隔间里缓了一下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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