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虽是已经决定要上天门, 但方还要细究。
真算起来，天门立派比大黎国早了三十余年, 至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其根基之牢固，实力之强悍，不止在丰州，放全国武林也是数一数二。
天门势力覆盖了以虹舟山中心的十几座山头，姜乙粗粗计算，天门少说也有千多名弟子, 个个接受正统武学传教，这跟聚集一群乌合之众的青庭帮不可同日而语。
硬闯天门显然是不现实的。
姜乙想来想去, 如果这案子真是天门所，那要夺军饷，最稳妥的办就是调动驻军。
永祥帝给了肖宗镜这样的权利，可肖宗镜觉得南军现在正与叛贼交战，前线紧张, 他不愿轻易调兵。
两人讨之下, 最后还是决定悄悄潜入，先探个虚实, 等真查出军饷所在，再另做计划。
做好决定后，他们踏上行程。途径一处山间险径，二人牵马步行，肖宗镜姜乙一路不言语, 闷头思索，淡笑：“怎不说话，难怕了？”
姜乙：“我只是想点情，哪里怕了。嘿, 打得赢最好，打不赢大不了就跑呗。”她摇晃着手里的缰绳，大咧咧：“难大人不知我最拿手的就是脱身的本，只要那姚占仙别邪门得像戴王山和——”她刚要接“你”，反应来，又不说了。
肖宗镜：“和什？”
姜乙：“没没没！”
肖宗镜：“其实戴王山也不是邪门，练武与修一样，到达一定程度，通感了，自然对世间万物的观察都敏锐了。说起来，姚占仙和戴王山都是使拳的，也不知谁的境界更高。”
姜乙：“原来戴王山是使拳的？”
肖宗镜：“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掌，不拳掌不分家，说是拳也一样。”
姜乙想起之前在齐州，他在她面前露的那一手，至今忆，还后怕连连。
“他用的是什掌？”
“是他自创的掌，他起名‘观庵掌’。”
“观庵掌？”姜乙皱眉，“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是何含义呢？”
肖宗镜斜看她：“本朝如此崇佛，你竟一点佛学典故也不懂。”
姜乙：“我师父是士，我怎可能去学佛！”
肖宗镜耐心解释：“此‘庵’指的是‘庵摩罗果’，这是天竺国的一种果子。这名字取自一个佛教故，说是一名尊者得了，观整个世间，就像看放在自己掌心的庵摩罗果一样。戴王山以此命名他的武功，大概是想说世上所有的对手，在他中，不都是手里的一颗果子，皆在他掌握之内。”
姜乙咋舌：“这也太狂了！”
肖宗镜：“单武学造诣，戴王山确是不世之才。”
姜乙：“那他比得了大人吗？”
肖宗镜听了这问话，抿嘴一笑。
“这还真不好说。”
姜乙静了片刻，笑嘻嘻：“不大人呀，我发现一提到武学你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之前在吕坊也是这样，你还抽空指点了吕圆武功。既然大人如此痴迷武学，又乐于施教，我看您将来若是养老，找个镇子间武馆该是不错。”
阳光落在山间的石路上，青草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摆。周围太静了，只有马蹄踩踏石子的声音，听得久了，几乎催人入眠。肖宗镜垂着眸，看着自己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暖阳之中。
“武馆……”他自己想了一会，低声：“听着不错，若有这个命的话。”
“当然有了。”
肖宗镜侧起头，看姜乙的面孔被阳光照得发亮，几乎蒙上一层光辉。她有所察觉，也转头看他，目光所当然。
“大人？”
倒是肖宗镜先避，重新低下头，留下一声浅笑。
离了险径，他们重新上马，北而行，了半日始人烟。虹舟山下分布着三个村落，正值饭点，炊烟袅袅。姜乙找了个村民询问天门入口，得知从这里上天门就只有一条路，顺着往上去就是了。
这一条上有许多人，多得超出了姜乙的想象，她随便打听了一个，这些竟然都是各地赶来上山拜师学艺的。
不说是学艺，姜乙却能看出来，这其中大有端倪。
她和肖宗镜挤在人堆里，声说：“这些多像是乞讨之人。”
肖宗镜点点头。
天门在半山腰设了个关卡，有七八个弟子堵在那，一个个筛选。旁边还放着几口大锅，里面都是蒸好的馒头。大概天门也知来这里的人里多数都不是正经学的，碰到这类人，问个名字籍贯，给个馒头就了了。只有少数真心实意来拜山的，他们会做一番记录，然后将人带到后面。
他们挑中的大都是孩童，年纪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看起来干干瘦瘦，穷困潦倒，他们围在一起吃东西。
做记录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天门弟子统一的灰白袍子，袖子撸起，嘴叼着一根青草，一脚踩在石头上，在那奋笔疾书。
轮到姜乙和肖宗镜，年轻人刚看一便摆手。
“去去去，领馒头去吧。”
姜乙未动。
年轻人不耐：“自己挑俩大的，别耽误大伙间。”
姜乙笑：“兄弟如何称呼？”
年轻人：“我叫吴淞，干嘛？”
姜乙：“原来是吴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要馒头，我们是真心想来拜师的。”
吴淞抬起头来：“拜师？你们这都多大岁数了，现在才想着拜师，晚了点吧？”
他尤其瞪了一肖宗镜，姜乙险些没乐出来。
肖宗镜倒是好脾气，对吴淞：“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在下虽年纪大了点，却也是诚心学的。实不相瞒，在下也曾学了几年武，却一直难窥门路，听闻天门武学超群出众，姚掌门的拳更是独步天下，所以专程从天京赶来学艺的。”
“天京？你们从那远来的？”吴淞听他这样讲，放下了笔，起身围着肖宗镜转了两圈。“嗯……确实像是练家子的，你以前都学什了？”
肖宗镜：“一点拳脚功夫，不值一提。”
吴淞捏捏肖宗镜的肩膀，又捏捏他的胳膊，然后拍拍他的后背腰身，像买猪肉般挑肥拣瘦，最后咂咂嘴，：“这身板好像还行，是个习武之人。不我们很少要这大年纪的，能不能收你我也不知。这样吧，你们千里迢迢赶来也不容易，先在这边等着，晚点我带你们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