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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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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同南嘉太子有何协议,能否说来给微臣听听?!”宋珩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她看着百里明玥道。

百里明玥在宋珩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之后又觉得这也并非是一件难以猜测到的事情,毕竟自己也是眼前这个人一手带出来的,只要她想,自然是能够知道怎么一回事。百里明玥和凤鸣达成了协议,在十年之内不掀起任何的战火,若是西芳同东极来犯,南嘉必定会连同北雍一同抗敌。这看起来北雍算是没有捞到什么实质性好处,但是对于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北雍,十年的安生可算是极大的好处,且南嘉眼下已成东岳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有一个国家的庇护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凤鸣虽是太子,手上却有着南嘉的玉印,而这协议更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百里明玥或许可以不相信凤鸣的话,但是有时候事情并非是要有十成的把握才去做的,他愿意兵行险招。但是经过昨夜,他想了整整一夜,却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了宋珩,如果放任着宋珩离开,倒是只怕会后患无穷。那协议虽是写的清楚,却也还是有反悔的时候的,必要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若凤血歌只是单单看中北雍一个平常的女子,不,哪怕只是宋珩,这事都算是好办的,哪怕宋珩真心是藏剑山庄的夫人,只要改头换面,自然也就能够解决了这件事情,可算作是联姻,这种做法两国之间并不算是少见,但是宋珩是凤鸣的生母,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到了南嘉,等到他日,南嘉同北雍有了战事,只怕到时候宋珩站的是自己丈夫儿子的一面而不是北雍的一面,一个凤血歌已经是叫胆战心惊了,再加之一个宋珩,只怕到时候真的是一场浩劫,一场北雍的浩劫。

宋珩不该留!

百里明玥有些踟蹰,心中即矛盾又挣扎。于私,他的确不是应该让宋珩就这样的,但是于公,他是北雍的帝王,是掌管着北雍几十万百姓性命的人,当师徒之情同黎民百姓之间摆在一起之后,百里明玥当下便是做出了一个选择,即便这个选择是他极其不欲的。

“师父,你去看守皇陵吧!”百里明玥道,“现在就去,永远不要回来。”

然后,我会让人在去皇陵的路上送你走,师父。百里明玥在心中补上了一句。

宋珩看着百里明玥,她攥出了一个笑来,五年来,除了沈恪,她陪着最长的就是眼前这个孩子,她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的每一个心思每一个想法,宋珩都是清清楚楚的,她这是做出了选择了么,终于是明白什么是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了是吗?

宋珩伸出了手,轻轻地捏了捏百里明玥的脸,“我觉得很高兴,你终于像是一个大人,作为也像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我想就算哪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会过的很好。”

百里明玥看着宋珩,就像是六年多前,自己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那般,那一日他坐在一匹疯马上真担心害怕的厉害,她就那样出现了,然后温温柔柔地同他说话。

宋珩端正地朝着百里明玥行了一个礼,“臣宋珩向陛下辞行。”

百里明玥看着宋珩,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却是看着那一个穿着一身鲜红如嫁衣一般的女子站起了身走出了宫殿,他跑到了门口,外头的阳光大好,那女子的背影坚挺,就像是一只全身燃着火焰的凤凰一般沐浴在阳光之中。

记忆中,那是百里明玥最后一次瞧见宋珩,在尔后的十多年间,他再也没有瞧见过一个穿着那样一身鲜红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大不敬地捏了捏他的脸,叫他的名讳,唤他一声“明玥”,而他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一个人,让他唤上一声“师父”。

她死在他的记忆之中。

这个少年帝王转过了身,眼角有微微的湿润,他楷过了那一点泪意,声音沉如战鼓,“拿朕令牌,宣朕旨意,命睿亲王带三万禁军于皇陵途中诛杀摄政王。”

“喳!”外头有太监应了一声,便有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焦急而又凌乱,很快就消失不见。

就像是百里明玥此时此刻的心一般,有一些痛,他想他很快就会习惯的,习惯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商量,也习惯身边没有人保护着他,很快会习惯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痛一般,因为他是帝王,北雍的帝王,生来就是应该孤家寡人的。

太监半刻钟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地到亲王府。百里流觞正在府中品茗,听到小太监所带来的那一个讯息的时候,百里流觞手上的茶碗摔了个透,几乎是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一个讯息。

虽说自己同百里明玥是兄弟,往昔的时候倒是挺亲近的,但是现在若是说到更亲近更信赖一些,还是同宋珩关系更好一些,但是诛杀……

百里流觞不敢想象这会是百里明玥下的指令,但是那金令却又是切切实实的。他若不接旨,那就是抗旨不尊,但他若是接旨,要他亲手诛杀宋珩,这是他所不能做到的。但,若是他不接旨,只怕到时候执行这命令的人不过是换一个罢了,在他的手上宋珩至少还有些活路,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到时候连活路也没有了。

百里流觞接了令,快步就是往外走。

宋珩是被一小队人马护送着往着皇陵方向而去的,所说护送,倒不如说是押送,但是这押送也不是明目张胆的押送,至少没有用镣铐锁着她。

皇陵是在出了无双城往西方向二十里地的地方,一路上虽是算不得风景如画,但也可算是秀致,北雍的皇陵是一处很别致的地方,没有什么大气恢弘的十三陵,皇陵在一个湖心的一片小洲,历代北雍的帝王都长眠在此。

前往皇陵的那一条道长长的,两旁没有人居住,一来是因为临近皇陵,二来却是因为在这一条常常的道名曰黄泉路,在这黄泉路上自然不会有半点的人烟,而那一个湖更是有一个忘川湖的名称,这样的地方谁人是敢呆在这里的。而在忘川湖边常年都是有人驻守着,岸边停着一只小船,守陵的人一旦上了湖心岛,那是绝对不允许出来的。每隔一段时间,会人送来一些米粮,让人不至于在岛上饿死,却只允许在岛上老死。

宋珩到达忘川湖前的时候,百里流觞也已经带着人马到了,那样的来势汹汹,那一路行来甚至是带起了一阵的尘土,宋珩远远地就瞧见了,这样惊天动地的阵仗让人想要忽视也是做不到的。

百里流觞的坐骑长长的一声嘶鸣声之后停在了远处,他匆忙地翻身而下,他身后的那一队的战士也跟着一并上了前,那是一队弓箭手一众排开,手上的箭已经搭上了弦,不等百里流觞发令,那箭矢已经像是雨一般地射过、

“停下,停下!”

百里流觞高声喊着,他的声音因为尖利而显得有些扭曲。

“谁准你们放箭的,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动手!”

谁都没有见过那样秋季败坏的睿亲王,这些将士有些是百里流觞亲自培养出来的,跟着他征战许久的。在他们的眼中睿亲王一贯是沉着而又冷静的,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疯狂地冲到了面前想要将这一场箭阵停下。

有护卫拦着百里流觞,副将手高扬着,嘶声力竭地同百里流觞喊着:“这是陛下的命令。”而他却依旧没有停止这一场射杀。箭若雨一般地飞过,百里流觞的眼中有些颓唐,他知道自己那个还年幼着的弟弟是要做些什么了,明面上是让他来诛杀宋珩,却已经料想到他一定会心软一定会放过宋珩,果真是帝王心术了,这诛杀摄政王的名义他担了,他依旧还是那高高在上孩子一般天真的帝王,半点血腥也是沾不到,也不会有什么恶名。

果真是宋珩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如今这些个却是全部都用到了她的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宋珩会是怎么想?还是她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重?

箭离宋珩靠得极尽,似乎是要穿过她的身体,但如同诡异一般的事情却是在众人的面前发生,箭离宋珩还有那划船的船工不过就是几寸的距离却是是瞬间停下,半点也不能再近一步,仿佛在她们的面前有一道透明色的屏障生生地阻止了一般。

宋珩看着站在船头一直撑着船的那船工,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来,那一直低着头的船工将自己头上的那一个遮住了大半容颜的斗笠拿了下来,露出了那藏在下头的一张熟悉的脸,那一刻一头雪白如月光锦缎的长发倾泻而下。

“珩儿。”凤血歌朝着宋珩伸出了手,“我来带你走。”

宋珩看着凤血歌,她伸出了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凤血歌的手,手掌心的热度透过手,让她想到多年前自己还在无双城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在酒楼的时候,他就这样等着她,等着她走到他的身边去,等着她在同他一起回去。

没有人知道这最后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到那一贯风平浪静的忘川湖上突然掀起了十丈多高的巨浪,那滔天的巨浪将那小小的船只围绕在其中珣烂的就像是元宵节四处绽放的烟火一般,那巨浪维持了半个多时辰,没有人看到巨浪里头到底是什么,将士们也不敢再贸贸然地放箭,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巨浪,等到忘川湖再度恢复平静的时候,湖心之中只剩下那一只空荡荡的小船,而船上那携手而立的两个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百里流觞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他本就知道宋珩是在北雍留不长的,那样的人又让自己至亲的人留在北雍这么久已算是难得了,只是百里流觞的心中还是有些怅然,以往的时候就算是不得亲近至少还是能够看到那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即便是在不起眼的地方自己也是能够默默得见她的,如今怕是再不能见了。

想到这里,百里流觞的眼神之中便是有些怅然之色。

副将有些诧然,斟酌了半响之后方才上前了一步道:“王爷,这要怎么回报陛下?”

百里流觞看了那副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嫌恶的色泽:“回去告诉他摄政王已死,他也可高枕无忧了。”

副将愣了愣,道了一声,百里流觞顺着来时的路独自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着,这漫长的一条黄泉道,从始至终也只得他一个人走罢了。

明慧帝听到来报,他在金殿上沉默了许久,到最后的时候,只是落下了一滴泪来,他伸手用衣袖抹去,声音却是半点也不带起伏地道了一声:“鸣丧钟吧。”

明慧六年,摄政王宋氏暴毙,鸣钟百响,明慧帝下令修筑陵寝于皇家园林侧。同年,南嘉昭武帝于春宴归国途中染病身故,太子凤鸣登基即位,史称昭仁帝。

沈从墨坐在轮椅上,在这高高的山头上能够遥遥地看到藏剑山庄的位子,甚至也能够看到藏剑山庄后头的金陵城,偌大的金陵城在此刻看起来有些渺小,有些遥不可及,但是隐隐约约的却还是能够听到那丧钟的声响。

“恪儿,你可后悔?”沈从墨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个孩子,那眉宇之间有着凤血歌模样的孩子。他想,若是现在后悔,他还是来得及的。

“父亲,恪儿是沈家的孩子,这一辈子都是沈家的孩子。”沈恪站在沈从墨的身边,这小小的人,目光却是那般的坚毅,半点也没有动摇的色泽,“父亲,咱们该启程了,离关外路途遥远还是早些赶路比较好。”

沈从墨伸手抚了抚沈恪的头发,点了点头:“是的,咱们的确是该启程了。”沈从墨最后看了一眼那藏剑山庄的位置,最后方才露出微微一笑。

在沈家祠堂之中供奉着沈家的列祖列宗的排位,在最末一排上毅然摆放着两个新刻的排位,一个刻着沈家第十九代家主沈从墨,而另外一个则是刻着沈门宋氏宋珩。

在香案上摆着一块令牌,上头镌刻着九条龙,下头刻着“免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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