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２１００年的倒数第三个月

夜晚的风，倍加寒冷。

药馆大门上挂着两个灯笼，破旧的灯笼，漏着风。一个灯笼是灭的，一个灯笼是亮的，在晚风摇晃。

吹进门内的风，集中在诊案上，吹在孔乙已身上，凛冽刺骨。

孔乙已折骨的腿，已经被老医生矫正。康复是多么好事，孔乙己这般悲凉的人，却高兴不起来。

一个大银元的问题，成了孔乙已此时最大的烦恼。

治病，救死扶伤不是医生的天职么，为什么还要收钱。一个大银元，孔乙己都半年没摸多那么大的钱了。

烛光下，老医生眯着眼睛，捋着花白胡子，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对着帐薄摇头。

趁老医生不注意，三十六计，走为上。

贫苦酸臭孱弱书生一个，落魄窘境里，别说清白，不讲德行。

本想悄摸摸的离开，便能了这一个银大元的账，没想到又回到了原地。

踏出大门的一边腿，在另一边腿跟上之时，突然产生了落空感。感觉似是两脚踩空，落地之间，又回到了诊安外边。

老医生在诊案上自顾自的算帐，全然没注意到孔乙已。孔乙己何许人也，冥顽不灵井里蛙一个，何曾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第一个念头，便是遭遇到人人闻之丧胆的鬼打墙。心里感到害怕，似孔乙已这般天生胆小怕事的人，最是迷信，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吱声。

烛光中，指尖弹着算盘，老医生依旧在算帐。这一幕似曾相识，怎么似是重复的，孔乙已渐渐有了理智。

吹入药馆的晚风时大时小，孔乙已更是一惊一乍，草木皆兵。看着影子，都觉得见了鬼。

一个银大元，是万万拿不出的。两袖清风，囊中何止羞涩，简直是漏风，孔乙已深明此间道理。回过头，再次悄摸摸的向门外走去。

灯笼摇影，孔乙已的影子拉长着，摇曳在大门外的那道坎。好歹都得试试，早早离开药馆，到狗洞里睡个好觉，就佛祖保佑，阿弥佗佛了。

一脚踩空，竟没入地面，孔乙己吓得一激灵，赶忙想抽腿。失控了，整个身体都在前倾，两眼一黑，孔乙已才意识到，整个人都没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的摸索，触及皆是平滑的壁。孔乙已吓傻了。两眼抹墨，不知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

里面的人听到了么。

听到，听到，快放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