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章
有那么一瞬间，骆峥想终止这场并不愉快的对话。
但看到梁满月第一次这么释放自己，他又觉得，这么做也许是对的。
烂在骨子里的血肉，需要彻底清理出来，伤口才可能痊愈。
骆峥紧贴着梁满月的额头，“如果你觉得累的话，下面换我来说，嗯？”
梁满月僵持了几秒，扭过身子，正面搂住骆峥，严丝合缝到宛如长在他身上的一株植物。
骆峥顺着她的后背，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似的，“从我跟你重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猜到你心里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听到这话。
梁满月肩膀僵了僵。
她后知后觉，慢吞吞地推开骆峥，眼皮又红又肿，“葬礼那天？”
骆峥抬手摸了摸她眼周的水汽，“你摘下墨镜看我的那一眼。”
梁满月太阳穴的神经不自觉地跳了跳。
骆峥笑，“难道你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么。”
“……”
梁满月吸了吸鼻子，突然有点儿懵，也一点儿都不想哭了。
骆峥淡勾着唇，好像什么事在他那里都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笔，“说实话，当时那一眼，还挺震撼的，那么多年没见，你看起来跟以前几乎没有太大变化，感觉就像是等比例放大。”
梁满月语气不知不觉被他带得轻松了些，“少贫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就算记得，也是一定是因为江惺。”
骆峥挑眉，“江惺可不长你这样。”
梁满月不太相信。
骆峥哼笑了声，又痞又撩的，“你要真长得跟她似得，我还不一定看得上，更别说花时间在这儿跟你聊闲。”
这话说不出哪里好笑。
可梁满月就是没忍住，很小幅度地翘了下唇角。
见她笑了。
骆峥那颗心也落回实处，他抵着梁满月的额头，忽而严肃起来，声音染着明显的哑，“小满，对不起。”
“当年那件事，是我太鲁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梁满月唇角下意识恢复平直。
虽然料到这男人会跟她说这些，但在真正听到的一瞬，梁满月胸口还是很明显地窒息了一瞬。
跟着，眼眶就热了。
随着胸膛缓慢地起伏，骆峥磁性的嗓音沉缓地陈述，“那个时候我太年轻，根本想象不到那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没有勇气，面对事实的真相。”
“直到江姨把你送走，”骆峥说，“我知道后，专门去问过她，但她给我的回答是，沈家人很喜欢你，也是你自己同意过去。”
“……”
梁满月冷笑了下，“你信么。”
“当时是相信的，”骆峥声音发闷，“但后来你失踪了，我就不信了……没有人会放着好日子不过的。”
是的。
没人会傻到放着好日子不过的。
梁满月缓缓抬起头，鼻音浓重，“你发现了么，我那天走之前，是专门去见你的。”
“发现了，”骆峥眼底糅杂着浓稠的心疼，“所以更加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拦住你，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问了，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梁满月眸子亮晶晶的，鼻尖泛红一笑，“可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我知道，”骆峥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但最起码，会让你觉得这个世上，有人关心你，在意你。”
“你就不会太早对这个世界失望。”
他这一晚上说了很多。
唯独这一句，让梁满月有种从头到尾是被狠狠掏了一遍的感觉，撼动到连指尖都跟着颤抖。
她看着男人漆黑澄澈的瞳眸里，自己微小的倒影，好像突然间，有什么被推翻击破，继而溃不成军。
也许是不甘。
是怨恨，或者很多很多的委屈。
所有的所有，并不是这个男人赋予她的，却被这个男人用全力去弥补。
她开口，嗓音轻软尾音却发颤，“所以你都知道了，我在沈家的一切。”
“算是知道了。”
“为什么说算是。”
“因为真相往往比故事残酷得多，”话到这里，骆峥握住她冰凉柔软的指节，“但我们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个。”
梁满月睁着湿漉漉的眼，没说话。
骆峥把她拉回来，紧紧锁在怀里，“我要说的是，我们的以后。”
此刻，罩着薄纱的窗外，天光微亮，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骆峥定定注视着她，抢先开口，“你不需要说什么，因为我全都明白，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放下，最起码现在，我没资格做你正式男朋友。”
完全没料到这男人会说这样的话，梁满月猝不及防地怔住，一抹浅淡的潮湿感从心口溢出来。
说不清什么滋味。
她眼眶酸涩，好像一瞬间，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倒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这么脆弱，”骆峥失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
停顿几秒。
骆峥直白又干脆地开口，“过去的，我会尽力弥补，未来的，我会倾尽所有，你可以反复确定我对你的真心，直到我超过你心里真正的及格线。”
可能是熬夜熬的。
这两番话，像是两道阅读困难的数学题，梁满月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凝滞，甚至，没有完全懂得其中的意思。
顿了顿。
她不太敢相信，“所以……你在告白吗？”
这话多少有点儿毁气氛。
骆峥啧了声，吊着眼梢一笑，“上次的太粗糙了，这次细致点儿，不行？”
梁满月：“……”
她觉得自己懂了，又好像没懂。
就这么沉默了几秒。
她问了个自己都觉得傻的问题，“那你这次告白的诉求……是什么。”
奇怪的疑问句。
看来还需要他说得更明白些。
骆峥叹了口气，无奈挑唇一笑，“诉求就是，恳求你给过去的骆峥一次机会。”
“允许他和现在的我，在未来，一起好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想节奏慢
是这情节太难写了
谁不想一章三千字一晃过一年呢_(:з」∠)_累了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