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审美标准
白雨霏跪在地上,冲着殷洵垂泪，如珍珠般剔透的泪水恰到好处挂在睫毛上，丝毫不显狼狈,反倒令有一番惹人怜爱的美感。
“大都督。姐姐逼我三天之内赔她三千两银子。我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白雨霏嘤嘤哭泣。她便哭泣诉苦,便将下意识握住脖子上挂着的白玉葫芦，像是借此汲取力量一般。
殷洵又看了眼那枚白玉葫芦,不动声色，“你脖子上这块玉玉质不错，卖了它就能凑到三千两了。”
听到殷洵将话题引到白玉葫芦上，白雨霏心中大喜过望，但面上却还是连连摇头，做出一副绝不肯卖玉的模样,“不行的。这块玉是我小时候其他人送给我的。我绝不会卖了这块玉。”
“其他人送给你的？”殷洵反问。
白雨霏点点头，擦干眼泪,“我小时候有一次出远门，过山路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个小男孩,他因为劫匪和家人失散,不小心摔下山坡,受了重伤，高烧不退。我当时让人救了他。他醒来后,便将这块玉给了我，留作信物。”
“还有这种事？”殷洵引导着白雨霏继续开口。
白雨霏本就是为了让殷洵知晓她是当年的救命恩人而来,听到殷洵的问话,当即将当年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还提到了许多细节。她并不怕被殷洵拆穿，因为这些都是白繁露亲口说给她听的。
果然,说到最后，她看到殷洵脸上神情已经微微缓和下来，眼中也仿佛带上了一丝笑。
“他亲口告诉你，他将来以这块白玉葫芦为信物，来找你？”
见白雨霏肯定地点头，殷洵心中玩味。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当初说过这种话。
白雨霏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毕竟这句话是上辈子的殷洵亲口和她说的。在她的预想中，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后，殷洵便该与她相认了。没想到，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殷洵有何动静。
白雨霏心中一横，抬眸凝神看了看殷洵，突然恍然大悟，喃喃自语，“当初那个小男孩和大都督你生得好像。”
白雨霏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非常生硬，但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孤注一掷，她必须要成功。幸好，她说完这句后，殷洵竟然点了点头，承认了。
“你说的没错。我幼年时确实曾与家人失散，途中遇险被人所救，并将一块白玉葫芦赠给了对方。”
白雨霏打从心底生出惊喜，苦尽甘来，她眼中甚至因为激动而泪光闪烁，“原来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殷洵轻轻颔首，“我一直以为那个救我的小女童是白繁露。”
意外之喜！他肯主动承认自己认错了人。白雨霏连忙补充道：“那次确实是我和姐姐一道出的门，但姐姐生病了，一直睡在马车上休息。她后来见我这块白玉葫芦漂亮，就把它抢走了，我一直求了姐姐好久，她才肯把玉还给我。”
“原来是这样。”
白雨霏点点头，双眼激动到发亮，跪在地上虔诚地抬头望着殷洵，等待着他接下来说话口的话。从今往后，那些原本属于白繁露的偏爱都将会是她的了！
白雨霏信心满满，殷洵却在白雨霏喜悦达到顶点时，转头朝身边的李川开口，“拿三千两银票给她。”
白雨霏脸上的喜悦瞬间化为惊愕，尚未反应过来，她便听见殷洵再度开口，“二姑娘，麻烦将白玉葫芦还给我。”
“这！”白雨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白玉葫芦在白繁露手上的时候，殷洵对她情根深种，换到她手上，却只拿到了三千两银子！
一下子从山顶摔到崖底，白雨霏不可思议，“不，不该是这样的。”
殷洵被逗笑了，他看着极度失望又不敢置信的白雨霏，开口道：“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对白繁露，是因为这块白玉葫芦吧？”
白雨霏虽然未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彻底说明一切。难道不是吗？
“二姑娘，恩是恩，情是情。救命之恩我自然会感激。但若是觉得依靠着所谓的救命之恩，就能让我喜欢上，那恐怕太过可笑了。”殷洵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白雨霏，眼中是一派冷漠。因为发现自己认错人，就能将先前所有的感情一下子转移到另一人身上，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先前入赘白家，一来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二来则是白繁露正好需要人冲喜。救命之恩只能算是让他与白繁露相识的契机。
在白雨霏震惊地呆愣在原地时，殷洵微微弯腰，手指捻住玉佩的挂绳，轻轻一用力，将白玉葫芦取下来的同时，声音中不带丝毫情感地反问道：“更何况，当初收到玉佩的，当真是你吗？”
白雨霏从未听到殷洵如此无情的声音，她下意识身体一颤，惊恐地想要往后逃去。原来，她方才说的那么多，殷洵全都没信！她在殷洵眼中，大约就像个跳梁小丑。
取回白玉葫芦，殷洵直起身，朝身旁侍卫淡声吩咐，“改道去谢家。”
听到谢家这两个字，白雨霏心中的恨意瞬间给了她勇气，“殷洵，你以为我是怎么拿到这块白玉葫芦的？！是白繁露亲手给我的！我方才说的那件事，也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不仅不爱你，而且还恨你！她想让我嫁给你，然后再下毒害死你！”
白雨霏满以为会看到殷洵愤怒、失望、痛恨的神情，万万没想到，殷洵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扔下一句，“那又如何？”白繁露不爱他，他也不爱白繁露。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这句话简直如同魔咒，在白雨霏心头不断回荡！她彻底坐倒在地上，整个人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白雨霏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他居然会这样说！他居然会这样说！”上辈子，他后院中有个女人，真实身份乃是敌国奸细，爱上他后，不愿背叛他，窃取了他书房中一些不紧要的机密。被抓出来后，哪怕一再哭着说后悔，说不会再做这种事，仍是被他毫不犹豫处死。
“他居然这么爱她！他居然这么爱她！”
白雨霏碰瓷殷洵的对面，正好是一家银楼。在银楼里挑完首饰走出来的几位小姐，正好撞见白雨霏与殷洵的交流。虽未听清大都督和白家二姑娘前边那些话，但白雨霏大声喊白繁露不爱大都督那些话，以及之后白雨霏癫狂的表现，却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殷洵的车驾已经离去，几位小姐却迟迟未动脚步，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白繁露到底是有多好，才能让大都督对她感情如此深厚。
……
谢府后院里，白繁露早就知道白雨霏今天会去找殷洵。
一想到剧情马上就能被拉回去，白繁露尤为喜滋滋，“碧梧，再去帮我盛一碗燕窝来。”
碧梧看了眼站在一旁，被白繁露冷落了两天的银杏，轻声道：“姑娘，不如让银杏去吧。奴手上这条帕子还未绣完。”
从那日画会回来，白繁露便追问过银杏，原来那日突然有人在她手中塞了张纸条，上面写了几句话。当时情况危急，见到自家姑娘的画被调换后，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照着纸条上说。事后，白繁露想调查这件事时，不论是塞纸条之人，还是那个男仆全都不见了踪迹。而她的所有画，除了那幅山水画，其他全都一幅不少。
听到碧梧的话，白繁露抬眸看向银杏，一眼就看到银杏眼中满是期待。白繁露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让银杏去吧。”
银杏大喜过望，“是！”
白繁露一边等银杏将燕窝端来，一边美滋滋地期待白雨霏待会儿来报喜。能够灵光一闪，想出这么个办法，她实在是太满意了。
这样一来，既能让白雨霏顺应剧情嫁给殷洵，又能让殷洵对她彻底失望，让她完成炮灰的任务，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姑娘，燕窝来了。”
白繁露抬手接过瓷碗，刚想用勺子舀一勺，忽然想起好像不太对劲。拿碗的时候，她好像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那火热的温度丝毫不像银杏的。
想到这，白繁露猛地转头。
哗啦一声，白繁露手上的瓷碗摔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白繁露双眼瞪圆，差点没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瞬，看清殷洵手上的白玉葫芦，她总算冷静下来。别慌，看来是白雨霏已经向他透露他一直都认错了，现在想必是来找她对峙的。
来了，考验她演技的时刻到了！
白繁露皱着眉头，盯着殷洵掌心的白玉葫芦沉思了两秒，“这不是白雨霏的东西吗？是她让你拿来抵债的？”
殷洵否认了白繁露的猜测，他凝视着白繁露的眼，肃声道：“她说这是她幼年时救了一个小男孩，对方送给她的。”
白繁露一直皱着眉头，她不耐地看了眼殷洵，一副赶客的模样，“与我何干！既然你是来找白雨霏的，那就出去。”
殷洵丝毫没有因为白繁露的表现而动怒，紧紧盯着白繁露的眼睛，“但是我不信。”
白繁露颤了一下，什么意思？？？
殷洵放柔了声音，唇边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冲淡了他周身的冷，他真心诚意地开口，“露儿，这块玉是谁的，我再清楚不过。你若是打着故意混淆真相，让我移情的主意，那就想错了。”
殷洵拉起白繁露的手，无视她用力挣扎的动作，将白玉葫芦放回到白繁露掌心，一字一顿，“把玉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