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天蒙蒙亮,简轻烛醒来,小心拉过秦修敕的手,将布揭开,受伤的地方血凝住了,但不见好转。
空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他眉头微蹙,都是极好的灵草,按理早该愈合了。
简轻烛重新敷了药,用干净的布缠绕伤口,在师弟的手背打了个结。
这次再不好,就带人去找大夫。
夹着寒气的冷风吹过,简轻烛头顶树叶间的晨露滴落,滴滴答答淋在他乌发。
一夜过去,树上结满灵果,简轻烛起身摘了些,视线望向不远处枝叶茂盛的大树,一个高大魁梧身影躲在树后,魔戟在他手中,寒芒闪烁。
简轻烛缓缓摸索了去。
“给你。”
申屠鹫眉梢微动,粗壮的树干后,一只白皙的手探了出来,握着晶莹的果子,朝他摇了摇。
简轻烛是来和谈的。
虽然申屠鹫有意隐藏气息,但他还是能感到,自己被虎视眈眈盯了一夜,睡觉都不敢放松警惕,他听那些人唤申屠鹫是魔尊,魔尊不该很忙吗,怎么有闲空一直盯着他呢。
带着一身对天道的杀意,他实在惴惴不安。
“这个灵果给你,吃完能走吗?”
躲在树后的身影只露出手,握着灵果朝他摇晃,申屠鹫冷峻脸庞露出笑意。
真是个体贴的小家伙。
怕他劳累,一早就给他送吃的来,还劝他回去休息。
可是魔域危机四伏,他若走了,那些如豺狼虎豹般的魔修会扑来,小家伙会陷入危险。
何况还有个单手接住他魔戟的秦修敕,魔域能出厉害的晚辈,他是高兴的,不过让对方待在小家伙身边,就太危险了。
手中的灵果被拿走,简轻烛从树后探出头,一脸期待地看向申屠鹫。
“那你走吧。”
申屠鹫陷入迟疑,不想离开,但继续在这守着,说不定懂事的小家伙会因此愧疚,吃不好睡不香。
踌躇片刻,申屠鹫解下腰间写着“申屠”的令牌。
“你戴上。”
有他的令牌在身,其他魔修,只要不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敢伤害简轻烛。
简轻烛系在腰间,令牌与徒弟给的玉佩相撞,两物争斗般,一个比一个光辉散的明亮。
申屠鹫收了魔戟,拿出一张锦帕将灵果包裹起来,握在手里,见简轻烛将令牌系上,这才离去。
简轻烛松口气,申屠鹫身上有对天道直白的杀意,离得近了,就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徒弟等人最多想着逆天、与天斗,其中杀意却都是隐晦的,不知为何,申屠鹫的很直白明了,就是要弄死他......
简轻烛目送人离去,回过头,秦修敕已经醒了。
他又检查了遍师弟伤口,发现仍没有好转,百思不得其解。
结界外,原本聚集的魔修被左幽赶走,他裹着厚重的大氅,立在前端,见两道身影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他精神看起来,比前些时候好了许多:“轻烛大人昨日动过断剑,小人不甚感激。”
简轻烛愣了下,动、动过吗?
“兄长,略~”
简轻烛:“?!”
他朝兄长吐舌头挑衅了......
左幽道:“明日便是小人的生日,轻烛大人若不嫌弃,今日在府中休憩一晚,明日参加小人的生宴。”
左幽的府中有鸿蒙之气,简轻烛惦记着秦修敕的邪骨,让邪骨沐浴在鸿蒙之气下,是件极好的事,他当即应下。
左幽生辰将至,府内来往身影脚步匆匆,很是忙碌,简轻烛来过一次,知晓鸿蒙之气所在,直接带秦修敕来到一座湖心亭。
“你在这里修行,”
秦修敕不知他想做什么,但失忆的人少说话为妙,他盘膝坐下,按简轻烛所说的运转灵力,指尖捏诀。
顷刻,一种奇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秦修敕闭目,却看到四周有浓郁的金色光芒,以亭台为中心,向外扩散。
但在他打坐期间,这些金芒却被他排斥在外,尤其是邪骨,不断散发出排斥的气息。
“如何,”简轻烛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他左臂轻敲了敲,“可有看到金光将你环绕,不断进入你的手臂,在邪骨里运转。”
秦修敕眸光微转,颔首道:“有。”
简轻烛面露欣喜之色,只要没有排斥就好,说明邪骨的怨念可以用鸿蒙之气化解。
秦修敕就此在湖心亭里修行,简轻烛坐在一旁,奇越在识海里,犹豫再三,没有把昨夜之事告知简轻烛。
他担心简轻烛知道秦修敕在假装失忆,会再次对秦修敕动手,两人势若水火,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识海安静了一上午,简轻烛以为奇越在里面待闷了,将他放了出来。
奇越获了自由,扇动着翅膀,惦记着府里有鸿蒙珠碎片,四处搜寻起来。
午后,简轻烛也离开了湖心亭,在府内闲逛。
今日天空昏暗,午后并不炎热。
园子里,一个手持折扇,裙摆轻摇的女子脚步一顿,身后侍女疑惑:“魔君?”
“嘘,”魔君花刃让她安静,目光透过交叠树枝,看向池边喂鱼的身影。
青年长发用根细锻绑束,白衣勾勒着清瘦的身形,裸露在外的肌肤如雪白皙,眉目如画,额间一抹赤红花印。
花刃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许久没见到这般养眼的人了,他门下的合欢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要是能将此人拐到门中……
花刃打定主意,从假山后走了出去。
简轻烛正喂着池边小鱼,听到动静回头,表情怪异。
这人分明是男子,为何要穿女子的衣服。
花刃靠近。
他身上弥漫着幽香,笑靥如花,临近时故意一摔,在简轻烛伸手扶他的时候,顺势往简轻烛怀中一倒。
娇弱十足。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如黄鹂般悦耳的嗓音响起。
简轻烛眨眨眼,对上含羞带怯的眼眸:“你不是男子吗?”
花刃弱柳扶风的姿态一顿,盯着清澈眼眸,半晌站直了身子,被揭穿他不见尴尬,笑着轻摇手中折扇,恢复正常嗓音:“阁下如何看出的。”
简轻烛抬手轻点眼尾:“这里看到的。”
“既然如此,我这把折扇,阁下能看到什么,”花刃一展折扇递去。
简轻烛投去视线,扇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花刃一愣:“没有?”
他不可思议地将视线落在折扇上,果然见扇面一片空白。
但这空白只是短暂的,花刃凑过去后,扇面立即浮现出一张玉榻,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影交叠在一起,上面的男子低着头,脸颊埋在下方身影颈侧,神情陶醉,像在做什么极其快乐的事。
“变了,”简轻烛惊讶。
但他一靠近,扇面又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简轻烛好奇道。
花刃默了一瞬:“沉欲扇。”
此扇是合欢派的秘宝,扇面能反应出看向他的人心底情.欲之念。
花刃不是没见过情.欲浅的,早年遇到几个和尚,扇面在他们眼底,只浮现出两个在一起打坐讲佛经的人,这已是六根极为清净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能让沉欲扇一面空白的人。
花刃指节敲上扇骨,冷笑连连。
整日在他眼皮底下放荡的扇子,竟然在这青年面前羞涩得装起纯来。
都是千年狐狸,装什么。
叫人不齿。
沉欲扇被一敲,似乎起了脾气,嘲讽他般,扇面浮现出的两人在玉榻动了起来,翻云覆雨。
“他们在做什么?”简轻烛余光瞥见动起来的人,愣了下,指向底下那人。
“为何突然哭了。”
“爽......咳,”花刃掩嘴咳了声。
沉欲扇在简轻烛指下,陡然变为空白,仿佛做坏事被逮到了般,扇身抖了抖。
男欢女爱本就顺应天理,双修之时在合欢派门人看来更是再正常不过,无需遮遮掩掩,但花刃对上充满不解的清眸,一时竟说不出那些话来。
沉欲扇在他手中动了动,似在反击他方才心中所想。
都是千年狐狸,还假意说不出口,装什么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