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碎裂深渊-校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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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雨川没有等什么, 在发现身后人影的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去。
面前是个有些消瘦的女人，她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穿了一条黑底碎花连衣裙, 裙子上的花纹有白有红。
女人见他转头似乎是有些紧张, 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 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我是孙老师, 您是？”
侍雨川点点头拿出证件，“我是新来的美术老师。”
“太好了！还以为您要过几天才能来上班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边还没下课, 我先带您去办公室看一眼吧。”
她肉眼可见高兴起来, 可见是真的很渴望新老师到来。
“咱们这明天还会有几个老师以及几个班的学生挪过来, 听说新校区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具体的？具体的不清楚, 我也是刚被调过来没多久。”
“其实我们老师倒没什么, 毕竟上下班有地铁可以坐, 还能住宿, 就是苦了这些孩子。”
“老校区哪有新校区设备齐全啊，那肯定是新校区更好啊！”
她一边走着，嘴里还不停的给侍雨川解释，与之前的门卫一样, 似乎都怕人跑了。
【有点热情过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系统可不觉得他们真的会被安排进一个正常学校。
似乎是感觉到了侍雨川眼神奇怪, 孙老师有些慌张，她摆摆手紧张地说：“我说这么多你别多想，之前就有人因为我们这是废旧校区，直接不来报道……你也看到了现在这边正是备考的时候, 没有老师真的是太致命了。”
“新校区那边出了问题，已经……好几个孩子了，所以为了不影响学习, 后续会慢慢的都转到这边来。”
说起新校区的时候她声音压的很低，绕是侍雨川听力极好也未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不过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她说的我都快信了，所以新校区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讨厌谜语人了！】
侍雨川见孙老师说起这事时心有余悸的样子，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我明白了。”
……
“啪！”
办公室的老旧灯管闪了几下才完全亮起来，灯光有些暗，显得这本就不大的空间格外压抑。
几张长木桌看起来年代久远，现在被擦的干干净净，上面放着不少书本。
孙老师领着侍雨川走到靠窗的位置。
“这里还空着，其余老师你明天来就能见到了，明天再给你介绍。”
“好。”
“说起来侍老师的行李放在哪？需不需要门卫大爷帮您拎到宿舍？”
侍雨川顿了顿，摇摇头。
行李？没有的事。
“……不用了，先去宿舍吧。”他两手空空，来之前根本没想到真的要教学，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两人赶往宿舍的路上，系统汇报着刚刚在办公室里记录的科目。
【一共有八张桌子上放了书，加上你应该只有九个老师？这么几个老师这真的能教了这么多学生吗？】
【不过除了书本之外其他几个工位上倒是各种小物件都齐全，什么保温杯枸杞便签纸都在……还挺像那么回事？】
系统的语气透着迷惑，它意外感觉这个校区看起来很正常？
侍雨川一言不发跟在孙老师身后，两人很快走到了教学楼后的教室宿舍。
宿舍在四楼，又是404房间。
【淦……这是跟404杠上了吗？】
孙老师倒是好脾气，她说：“教师楼只有四楼通了电，其他的楼层设备老旧还在调整。”
侍雨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三人在404外站定。
“你隔壁是数学王老师，因为今天是周五，所以大家都提前回去了。”
“其他老师明天会来讲课，大家应该早上就会到校区集合。”
“我这边看你入职的时间是周一，还有两天时间，侍老师好好休息，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来班里熟悉一下情况也可以。”
孙老师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侍雨川几乎不用提问，全程都在点头。
……
寂静无声的404宿舍，侍雨川没有开灯，反而走到窗前。
这栋楼距离教学楼不远，他能够清晰看到刚刚放学的学生们从楼里走出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系统见宿主一直盯着放学的学生们看，不禁疑惑问。
“太安静了……”
这里的每个学生在放学后都安安静静像个幽灵一样教学楼里涌出来，半分没有学生放课后愉快的样子。
【嗯？那他们是活人吗？】系统快被搞怕了，看谁都不像活的。
“是活人，而且与之前楼里的人不一样……没有那种异样感。”
侍雨川也拿不准主意，他转而打量起宿舍，这是一个双人间，除了普通的上床下桌外，可能是怕老师的书太多放不下，另外一边是带着书柜的书桌。
条件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倒是符合老校区的风格。
【现在怎么办？等到天亮再出去查看情况吗？明天的话应该可以去班里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在没有什么威胁的情况下，系统整体还是比较乐观。
【我刚刚看了一下任务，没有刷新，那么应该就是时间到了三天才会发布新任务。】
然而它的宿主还没回答，宿舍敲门声响起。
“砰砰砰！”
“刚刚要给你的材料忘记给了……你是已经休息了吗？那我放在门口了。”是孙老师的声音，可听上去又透着怪异。
侍雨川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只有一个牛皮纸袋被放在地上，除此之外哪有孙老师的身影。
他没有犹豫，捡起袋子拿回房间。
乘车卡，新的身份证件，宿舍钥匙，校园规则手册，教学相关书籍……袋子里的东西格外丰富，有点员工福利的味道。
【我还以为要买书呢，这下省钱了。】
“林渊区有地铁站吗？”
【有！咱们来的路上还遇见了来着，距离学校不远。】
“出去转转。”仗着亡者之躯不用休息的优势，侍雨川没有搭理宿舍里冷冰冰的床铺，拿起里面的校园规则手册随手翻了翻丢到一边，把乘车卡和钥匙装进口袋。
“砰！”宿舍门打开关上，房间内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书桌下的抽屉缓缓打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从里面探出，反向摸了摸桌面。
什么都没有。
抽屉缓缓关上，另外一只抽屉打开。
枯手继续摸，还是什么都没有。
侍雨川走的时候把档案袋丢在床上，这只枯手在摸了一手灰尘之后有些用力地把抽屉关上了。
……
九点多的校园比之前要稍微热闹一点，不时有学生拎着暖瓶走来走去。
侍雨川穿过仅有一盏灯的开水房，绕到了大门处。
铁门紧锁，门卫不知去了哪里，一旁立着的牌子上写了(9点门禁)的字样。
栏杆固然坚硬，但对于侍雨川而言不算什么，他伸手就想去推，被系统大声阻止。
【你就打算强推吗？】
“嗯，先掰开出去再给掰回来，这几根铁栏杆应该撑得住。”
【……】系统一噎。
【我觉得不行！咱们刚刚的手册里有一句是要遵守学校规则。】它怕违反有什么反噬。
【哎这样的话是不是只能等到明天了？也不知道大爷几点来上班……】
侍雨川满脸遗憾松开手，“去问问学生。”
但凡是封闭式学校，必然有人会跳墙出校门，不管是拿外卖还是出去上网，学生们的本事往往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
开水房还有人，侍雨川本打算随便找个学生问问，结果看到了三个勾肩搭背畏畏缩缩往背光地方走的学生。
是今天在教室后面不好好上课的那几个。
他悄悄跟在这三个男生后面，尾随他们来到了校区后门附近。
【你为什么不去直接问？】
“我的身份是老师，他们正在做违禁行为，你觉得我问了他们会告诉我？”侍雨川惊讶于系统的天真，但想到系统没上过学，他还是仔细的解释了一下。
“只要没抓到他们翻墙或者是钻狗洞，他们就不会承认自己是想出校门。”
所以侍雨川等待的是这几个学生从校园里离开，这样的话翻墙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出去的正确途径。
三人越走越偏，最终来到了校园最后方的墙院处。
“张彬彬，今天轮到你当‘垫子’了！”带蓝色棒球帽的学生笑嘻嘻的说。
一旁一个稍有点圆润的男孩不满意的嘟囔起来：“上次不也是我吗？你们两个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另一边一个里面穿黑毛衣的男孩一把搂住蓝帽子：“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带你出去你什么都肯干，要是被老师抓住了我们俩就完了，你知道我跟张浩是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带你出来的吗？”
一旁的张浩点点头，语气里满是嫌弃：“你瞅瞅你这样，要不是我和高朗，你看谁敢带你出来？要不是看在咱俩都姓张的份上，我俩才不带你呢！”
两人一唱一和，张彬彬败下阵来，在高墙旁边弯下腰，“那可说好了，我当‘垫子’可以，但你俩得保证这次一定把我拉上去，不然下次我可不跟你们玩了。”
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上次他把两人送出高墙后没能顺利出去，一直耿耿于怀。
【我觉得那个张浩和高朗不是什么好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听话学生的样子……这个张彬彬还真是有点天真啊。】系统咂咂嘴，开始猜测起。
侍雨川站在一旁的阴影处，一直等到涨张浩踩着张彬彬翻上墙头时，才沉稳出声。
“谁？是谁在那翻墙呢？”
他故意加重脚步，踩在树下的落叶上发出嘎吱声。
“卧槽！怎么还有人？糟了糟了……”
“□□妈张彬彬你他妈别晃，我要掉下去了！”
“快跑把你俩还等什么呢……”
“咕咚！”
“哎呦……我的屁股！”
三人一阵手忙脚乱，等到侍雨川走出去时，高朗已经跑了，墙根处只留下了刚摔下来的张浩和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张彬彬。
“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们指示我翻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彬彬率先怂了，直接把两个人供了出来。
“好你个张彬彬……老子算是瞎了眼带你这个怂货出去上网了！”张浩捂着屁股趴在地上，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骂骂咧咧。
侍雨川抱臂站在一旁，冷声道：“嗯，名字我已经记下了，张彬彬高朗张浩，人我也看见了，明天就去告诉孙老师。”既然孙老师晚上在这里值班，那么肯定是能管住这几个学生，不然他们也不会熬到下了晚自习才出来翻墙。
黑暗中张彬彬吓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别……我真的一次都没出去，你别告诉孙老师呜呜。”
“没有高朗！你听错了！从头到尾就我和张彬彬这个废……同学！”张浩脖子一伸，扶了扶自己的蓝帽子，一脸慷慨赴死替兄弟挡刀的样子。
【好家伙，想不到这个小朋友还挺讲意气呢！所以这个孙老师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他们到底在脑补什么啊？】
侍雨川也没想到这俩高中生在慌乱之中反应各不相同，“这些话你们明天跟孙老师去说吧。”他随口吓唬道。
目前已经知道了这个墙根是学生们半夜翻墙出去的地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能借此机会吓唬吓唬这群孩子以后老实学习好像也不错？
“呜呜呜不要啊，孙老师又要骂我了呜呜……嗝！”小胖子张彬彬已经哭的直打嗝了，他一边的张浩还在努力为兄弟减刑。
“只有我们两个！你都没抓到高朗不能算数！你讲不讲江湖道义……不对，你谁啊？”此时的张浩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第一次听到侍雨川的声音。
有点陌生但威严十足，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老师。
没想到学生反应的这么快，侍雨川施施然掏出手机打开灯，然后把自己的新证件从口袋里摸出来，直接照给两个学生看。
“……草，你是新老师？你来这干什么？”张浩一脸懵逼，但看清是美术老师后他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
众所周知，美术老师音乐老师体育老师都是很好说话的存在。
侍雨川也不例外。
“今天刚来，想随便转转，结果就看到了你们三个在翻墙。”
“两个！是两个！！没有第三个人你看错了！”张浩还在纠结人数。
“行，那就听你的，两个。”侍雨川无意与两人争论，他现在比两个学生还急，已经九点多了，也不知道公交车和地铁还剩下几班。
没想到面前的老师这么轻易就松了口，张浩点点头，用一种钦佩的语气说：“可以的老师！看在你讲义气的份上，以后你的课我都不捣乱！”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群学生胆子都挺大啊？】系统震惊了，在未来时代人类早已不用去学校上学，这种一起读书产生的兄弟情义它还真理解不了。
“那我俩这个……您能不能行个方便？别跟孙老师说了啊？”张浩见到侍雨川如此好说话，不禁起了其他的心思。
“行，那你们仨得保证以后这种翻墙的事少干。”侍雨川不觉得这几个熟练工能这么老实说不违规就不违规，能少几次安分一阵子就不错了。
“OKOK！都听您的！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谁上课不服我帮你收拾！”张浩快乐了，他拍拍屁股一瘸一拐站起来，想对着张彬彬放个凶狠的眼神，可想到这黑灯瞎火的完全看不见后又放弃了。
“那我先走了，您慢慢遛，我就不打扰您了哈。”他捂着刚刚摔疼的地方，用有些别扭的姿势飞快逃离现场。
【啧啧啧，洪水猛兽竟是你自己，说起来这学校校风还挺严，我还以为能来翻墙的学生大概不服管教。】
侍雨川想跟系统交流，但面前还剩下一个。
张彬彬站在原地，刚擦干眼泪，却一直低着头没有离开。
“你也回去吧，都这么晚了。”侍雨川放缓声音，怕把这个胆小的学生再吓哭。
“放心，我不会告诉孙老师，你们今天晚上既然没出去，那么也不算违规。”他还等着人都走光后翻墙出去呢。
张彬彬抬起头，用一种很焦急的声音说：“老师，您能带我出去吗？我真的很急。”
侍雨川一愣，没想到这个刚刚哭的最凶的竟然如此执着。
好在张彬彬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周三就想出去了，但张浩他们一直骗我，每天他俩上去都不拉我，把我一个人留在里面，白天门卫也不让出去，只有星期天晚上才能出校门。”
“他俩昨天也骗了我，偷偷出去上网去了，也没把我带出去……”
侍雨川忍不住扶额，打断道，“说重点。”他赶时间。
张彬彬缓了一会儿，说起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离校的原因。
“学校里不让带手机……可我当时来学校的时候我爸生病了，我一直挺担心的也不知道他好没好。”
“周三他一开始说好了要给我送秋天的衣服也没来，最后是他工友来送的……老师……我我我我特别担心呜呜呜。”
他话没说两句，又呜呜呜哭起来。
不过这下侍雨川倒是弄清楚他在想什么，大概就是担心家里人生病，想要去家里看看，可是没有父母的假条他又出不去。
【唉，这件事放到咱们这边看起来没有什么难度，但是搁在学生身上确实就是天大的事情了。】系统有些同情，它觉得这小胖子虽然爱告状，但担心家人身体，应该也不是什么坏孩子。
“老师我求你了，带我出去吧！”张彬彬说完，抬头望着侍雨川，可惜这没有灯，他看不到对方表情，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行，我带你出去。”侍雨川叹气，没想到自己的出行计划多了这么一个圆润的意外。
“晚上还有车吗？”
“老师我坐地铁就行，地铁最晚的一班到十一点呢。”
现在还不到十点，如果顺利的话他今晚上还能回来。
【这里距离地铁站比较近，比绕去大门口要方便……说起来跟NPC，额，学生一起出去的话应该不算违反规则了。】
“行，那就从这出去吧，我上去以后拉你。”
侍雨川没再废话，他长的比这几个学生高，身体早已脱离人类限制，对于学生来说需要有人在下面垫着的墙他轻松就能爬上去。
……
学校后门外就是一条马路，两人出来后没有多停留，直奔地铁站。
借助路灯的光，张彬彬偷偷打量着这位新老师，比起他自己的五短身材与平平无奇的脸庞，这位新来的美术老师像是海报里走出来的人。
【嘿，那小胖子老偷看你。】
侍雨川转过头，用疑惑眼神对上了张彬彬打量的目光，把一旁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知道想什么的张彬彬吓得一激灵。
“你是不是校长亲戚？”他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话，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劲，他猛地摇头道歉：“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师你别多想。”可惜这句话被他一说，听起来更奇怪了。
侍雨川歪头：“为什么这么说？”
“就……您看起来不是……就不太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