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蚩尤邪教
“怎么，成了圣女之后就不敢再直视自己的真正内心了？”
墨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着我肆无忌惮的说道：“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陆小余啊！”
我眯起眼睛，有些厌恶的看着他。
谁知道，一见我露出这幅表情，墨白就跟变了个人似得，猛然正经起来，脸上再没一丝玩笑成分，恭敬无比的向我双手合十行了个面圣之礼，紧跟着就道：“圣女大人浑然忘情，断七情绝六欲，只为圣心大道，本阎王自然知晓，可圣女大人毕竟道心有憾，现在他既然给了这个机会，圣女大人当下山一趟，抹去自己圣心之上的唯一瑕疵。”
我哑口无言。
墨白这个家伙，千年之前和千年之后，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总是能在各种身份之间来回转换，表情神色瞬变的无比自然。
我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对他的看法，他不该当什么酆都阎王，最适合他的，只有演员这一个职业。
“说到底，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我心中虽是那样想，可表面毫无半分流露出来。
在所有人的面前，我一直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女，但唯有我自己知道，其实现在的我，是两个我。
一个，就是人间至圣度朔山圣女，另一个藏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我自己，陆小余。
“圣女大人，我可不是来当说客的。”墨白前一刻还恭敬无比，后一刻便咧嘴朝我扮了个鬼脸：“当然，如果你承认自己是陆小余，那我还真是来当说客的。”
我刚想开口，但猛地止住。
因为站在墨白身边的人间突然望向我，眼中再露炙热的渴望目光，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快要把我直接给淹没进去了。
这孩子……
我顿时苦笑了一声，犹豫着，没第一时间拒绝墨白。
墨白也发现了人间的小动作，不由低下头，摸着人间的脑袋大笑起来：“小家伙，看来叔叔还真是不如你，如今这个时间，能改变你这个固执妈妈想法的，也还真就是只有你了。”
说着，墨白蹲下了身子，双手捧住人间的脑袋，跟他四目相对，接着道；“小家伙，帮叔叔劝劝你妈妈行不行？”
人间连连点头，然后又转望向我。
“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儿子！”
我瞪了一眼人间，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吓得原本还蛮有勇气的小人间一下子缩回到墨白的身后，然后也就只敢探出一个小脑袋，冲我可怜兮兮的摇着头，似乎再说自己再也不想去了。
“啧……”墨白不合时宜的咋了下舌。
我转望向他，就见他撇了下嘴。
虽然他没发出声音，不过我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念叨那句话的时候，我才是真的陆小余。
我一直都是陆小余，只是现在的陆小余，是断情绝欲的圣女陆小余罢了。
“妈妈……妈妈……”
人间和我血脉相连，我的喜怒他感受的最是清楚，他胆怯叫着，同时也拉着墨白的袖口，使劲的冲他摇头，示意他也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墨白仍不死心，比起道宗天尊或者顾泽，他一向自诩自己的脸皮是最厚的，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不管我现在开心不开心，他想说的话，都是一定要说完的。
“陆小余，你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徐子彦对你用情那般深，怎么就会转世后就突然如此转变？再一个，当年你用了多久才恢复了前世记忆？他徐子彦临死之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全部道行，转世之时连灵童圣子这样的身份都不曾留恋，怎么就突然之间入了魔？”
抢在我动怒之前，墨白停也不停的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说了出来，说完后，他反倒躲在了人间的后面，还把人间直接抱起来正面对着我。
他那点小心思，我当然清楚。
我就是再怒，也不会对抱着人间的他做任何事。
“人间，去带如意出来吧。”
我望着他怀里的人间，轻声说了一句。
“陆小余，怎么一千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固执？”墨白闻言，不由恼怒起来：“当初你还说我偏执，你不是比我更偏执？”
我没说话，但人间懂了我的意思，他马上开口哇哇的叫了两声，急促的催墨白放他下去。
本身墨白不想放，可人间一拧身子，那小身板就化做一道风，呼啸着飘向了我神座之后的那片树冠丛林之中。
一直跟着我的守神灵蛇如意，这千年来就在那树冠丛林之中，而它，也就是人间最好的玩伴儿。
这一千一百多年，我没让人间下山入世，自然也就没有让如意离开过那树冠丛林，我既然说让人间带如意出来，那意思就是让带人间下山。
人间听懂了，墨白没有。
他见人间跑的这么快，顿时无可奈何起来，却也不敢再和我多说一句。
我笑了笑，冲他说道：“好了，你成功了，我会去见一见徐子彦的。”
说完，我转身就回到了圣女神座之上，闭上了眼睛。
墨白这时才知道我改变了注意，马上收敛起他的不满，冲我微微欠身，连称呼都改了回去：“圣女大人圣明……”
我睁开眼，斜坐着单手撑着下巴，再望向墨白，忽然问了一句：“墨白，你究竟是谁呢……”
“我？”
墨白笑了起来，那桃花眸子之中，闪起道道水波般的涟漪光泽，“我就是墨白啊！曾经的阴间十万里鬼山鬼王，如今的阴曹地府酆都阎王……”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可我的回答却只有这个啊！”
这一千一百年之间，我和墨白的几次对话，次次都是以这种对话结尾。
在我转世成陆小余之后，墨白是十万里鬼山的鬼王，而在我归回度朔山的节点上，他又当上了阴曹地府的酆都阎王，可之前呢？
他就仅仅只是顾泽的兄弟，而后又变成顾泽的死敌，现在又与顾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陌生人吗？
这只是他的经历，而非他的身份。
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个在顾泽当年下九幽之后，和那九幽十三战将同时出现在人间的墨白，到底是谁？
九幽十三战将是当年魔神蚩尤的十三位部下，可墨白不是。
墨白身上从未有过半分魔气，他的气，更像是混沌之气，无阴无阳，这在人世间，还只有他一个。
也是因此，我都已经重掌神权，却依然查不出墨白的真实身份。
他的身份，就像是一个迷。
一个连我，连道宗天尊、佛教**世间三位至圣都看不透的迷。
……
……
中原大陆，人族中心，洛城。
千年过去，故地重游，我恍然发现我自己竟没有任何的感慨。
兴许是这千年时光之中，我断情绝欲了太长时间，圣心早已归于大道，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了感觉。
如果不是我圣心之上的那一点瑕疵，也许我将成为自炎黄二帝后第三个最接近上苍天道的圣尊。
越是这种时候，我越发能体会到当初炎黄二帝看待顾氏一族的那种心情。
人族气运，因顾氏一族斩灭魔神蚩尤而兴盛，也会因顾氏长子顾泽情劫深陷，而导致神族心魔四起给魔神蚩尤机会东山再起，为祸苍生。
顾泽的情劫是天道定数，正如上苍天道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理。
既然无可更改，那么顺势而为、堵不如疏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我被炎帝带了回来，主动去成为顾泽的情劫之人。
三生三世。
我三生，顾泽三世。
这其中，可没有徐子彦啊……
师傅，你通读道藏，又熟知佛教轮回之理，本该看得比我更清楚，究竟为什么，你要选择入魔？
我看着那所已经和我年幼时完全不一样的城市，心里默默感慨起来。
“妈妈，妈妈……人，好多，人……”
来到了世俗之中，人间显得极其兴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成长速度快的吓人。
“当然是人了，但人间啊，这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人，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要仔细的看，认真的看，并且明白，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又是坏人，我们当遵循什么样的道理，又该行走什么样的道路，都会取决于此刻的认知。”
我说的这番话，还是曾经太爷爷告诉年幼时候的我，只不过那时候的我太小，根本就没记住，但成为圣女之后，这些记忆信手拈来。
“唔。”
人间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跟我走。”
我牵着人间的手，转身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那地方，其实不属于俗世，但又矗立在俗世之中，犹如一个法外之地。
枉生客栈。
九幽阁十三战将之首凭一己之力所创下的阴阳交汇之地。
我本该直接去找徐子彦，不过在下了度朔山之后，我发现徐子彦的下落不在我的感知之内。
普天下之下，想要避开我的感知，除非他已经是如道宗天尊密宗佛教宗**那样的圣者实力，否则的话，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遮掩住他的行踪。
杀师邪地。
只是这天下杀师邪地或大或小，成千上万个，我没有功夫一个一个的去寻找，也没有这个时间去浪费，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来这枉生客栈，从这里得知徐子彦如今的下落。
昏暗的天，深红的大红指路灯笼，蜿蜒崎岖的石子小路……
千年过去，枉生客栈还是和从前一样，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我牵着人间刚走进客栈，便有一个店小二突兀出现在我的身旁，微微弯腰，侧着那模糊朦胧的脸望向我。
“这位客人……可是有人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