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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肃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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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篱和林妈妈上路回京,  明面上的理由是回家请安,但实际上,谢玄英已经写信回家,  同柳氏说明了原委。

        他的这封信写得十分之巧妙。

        首先,  叙述了当天生辰,程丹若因为他愁眉不展,便为他们兄弟准备酒席,劝他们“骨肉血亲,他身为兄长,应该爱护兄弟”,为她表功。

        而后简单说了两人的谈话,结果还是很顺利的,  所以都喝多了。他回去时,  随手指了个人,  让她去送醒酒汤——“儿酒醉,指侍女送汤”,这就撇清了程丹若的嫌疑,  以及救下竹篱的一条命。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个误会。

        竹篱误以为他让自己伺候四少爷,  所以,谢其蔚招其侍奉时,  没有拒绝。

        没几日,谢其蔚离去,  临别前只问他讨要了那匹马,没有提起竹篱。他以为,四弟既然没提,大概是不喜欢,这也正常,  明年打发了她就是。

        所以,只是顺口和程丹若说了一声,没多解释。

        综上所述,这事和程丹若无关,不是她趁机赶走竹篱,是他喝醉酒,随手一指导致的。

        因为谢其蔚没要,所以就没当回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不是所有伺候过的丫头都能有名分的,有的不喜欢了,一样打发出去嫁人。

        竹篱呢,也是奉命办事,很老实。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今年春,竹篱忽然不太舒服,她年轻不晓事,好在林妈妈及时发现,上报了程丹若。

        程丹若知晓原委后,不敢处置,只能把人送回府里,请母亲决断。

        他则强调,自己和四弟是亲生兄弟,一个丫头而已,漂亮又如何,四弟喜欢,送他就是,只盼望他以后好好读书,懂事一点。

        不得不说,话术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柳氏接到信,先是晴天霹雳,眼前一黑,差点就叫人把谢其蔚捆过来打一顿,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看了遍信,心中渐渐起疑。

        四郎被打之后,程丹若在丈夫生辰当天置办席面,让他们兄弟找机会和好,是合情合理的。宴席上有丫头伺候倒酒,酒后派丫头送汤,也都合情合理。

        事情到这里为止,并无可疑。

        问题在于,谢玄英特别点了一笔,竹篱误以为他让自己伺候四郎,并未反抗。

        这就很奇怪了。

        一个主子,根本不会在意一个丫头的想法,这句话分明是有为她开脱之意。

        可谢玄英为她开脱做什么?他若喜爱这丫头,早就收房了。

        还有,竹篱真是受命伺候四郎,次日怎会不报程氏,要三郎后来提起?她离了三郎身边,程氏只会待她更好。

        最最奇怪的是,如果四郎以为是三郎派去的人,怎的不谢过兄长?他可以不在乎竹篱,一个字不提,却不能不谢兄长赠美。

        这不合乎礼仪。

        除非……三郎只是打发人去送汤,四郎却胡闹了。

        这才能够解释,为何程氏没有吩咐人喂药,怕是当时三郎为四郎遮掩,瞒下了此事。然而,他不知后宅事,没想到给药,导致丫鬟怀了身孕,才为人所知。

        柳氏理顺了前因后果,第一反应,自然是迁怒竹篱。

        她将这丫鬟送到霜露院,可不是让她勾搭四郎的。

        但眼下,信送到了,人还在路上,柳氏再发怒,也没法立即处置了她。只好继续拿信琢磨另一个问题。

        谢其蔚为何这么做,真的喝多了,误认为是派来服侍自己的?

        这当然是一个母亲最希望得到的答案,然而……

        视线滑落,停留在信的末尾,三郎说,“区区奴婢,纵有颜色,吾弟爱之,赠他便是,望母亲莫要责怪”。

        纵有颜色……柳氏从这四个字里,看懂了谢玄英的暗示。

        她扶住额角,胸口堵得慌。

        给了三郎竹篱,那是因为他的婚事被拖了两年,儿子大了,总不能让他们到外头去学坏。

        可四郎才十六,明年就成亲,要什么通房?他也不看看,当年和许家说亲时,三郎身边有没有人!

        如今看来,四郎怕是又以为她偏心了吧,兄长有的,偏他没有。

        柳氏有苦说不出,唯有安慰自己,至少三郎是懂事的,他专门把竹篱送过来,也是想缓和与四郎的关系。

        唉,只盼四郎见到兄长如此厚待他,能够明白,只有他们是骨肉至亲,莫要互生嫌隙,反倒让外人看了笑话。

        柳氏如是想着,打消了卖掉竹篱的念头。

        取而代之的,是对儿子的怒火:“珍珠,叫四少爷过来一趟。”

        谢其蔚到得很快,进屋见母亲面色不虞,立马老实请安:“娘,你找我?”

        “你哥送了个丫头回来。”柳氏不动声色,“说你收用了,可有此事?”

        谢其蔚知道事发,不敢否认:“嗯……”

        “为何不同你兄长说?”她冷冷道,“万一闹出丑事来,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谢其蔚不敢说自己是酒壮人胆,第二天醒了,却怕三哥再抽他,只好争辩:“我醒来没见人,当是做梦……”

        “做梦?”柳氏嗤笑,“好一个做梦,做梦能梦出一个孩子来?”

        谢其蔚愣住了,睡丫头是一回事,闹出人命可就是另一回事:“她怀孕了?”

        “是啊,你说这事魏家知道,该怎么是好?”柳氏逼问,“退婚?”

        谢其蔚不傻,闹出庶子,魏家退婚,理亏的是自家,但说把丫头灌药卖了……说实话,他其实早就看上竹篱了,虽然比他大,可漂亮又胆小,欺负起来挺好玩。

        难得弄到手,尝了人事的滋味,着实舍不得,一时不答话。

        “这样,别说娘不疼你。”柳氏不紧不慢道,“事情,我想法子给你捂住,丫鬟么,你三哥也说了,对亲弟弟没什么舍不得的,一样给你。”

        谢其蔚愣住,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

        果然,柳氏又道:“但从今天起,你不许出院门一步,给我老实读书,等魏氏进门,好生待她,不可怠慢。”

        这有什么?谢其蔚立马答应,唯恐她反悔:“我听娘的。”

        柳氏不咸不淡地道:“行,回去吧。”

        谢其蔚大喜,告退开溜。

        背后,柳氏微微勾起了唇角。她可没说什么时候把竹篱给他,落胎后,调理个一年半载的,也实属正常,届时,拿竹篱吊着,不怕他轻慢魏氏。

        等魏氏笼络住了这小子,再打发竹篱过去,就翻不出什么浪来了。

        竹篱走后,程丹若并没有过多思考她的结局。

        她看过谢玄英的信,不出意外的话,竹篱应该能保住性命,但之后落胎,能不能熬过来,就要看她的命了。

        都是□□凡胎的普通人,救不了每个人,她尽力了。

        倒是谢玄英,着实发作了一番。

        林妈妈且不必说,他直言回府之后,就请她养老,不必再操心了。而林妈妈犯了错,倒也甘愿认罚,走前还给程丹若磕了头。

        只是,程丹若无所谓她的忠心,故而也不觉得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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