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断手村

“等会等会，你们都给我停下。”

我好不容易站到一个高处，居高临下地朝他们大喊一声，他们这才消停了许多。我气得几乎想跳脚了：“谁和你们说我来淘货的？”

他们面面相觑，各个都不肯说话，我顿了顿：“谁和我老实交代，优先鉴定。”

“是喇叭张！”一个膀大腰圆的村妇举起她手里的夜壶，我哭笑不得，不知道是因为她手里的尿壶还是因为她说的那个名字。

“好，你过来，你要给我看什么？”

“这个，老家伙了，古董！”她把尿壶举到我鼻尖，扑鼻而来是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我捏着鼻子往后仰身子：“不收尿壶。”

村妇讪讪地离开，其他人举着他们手里东西，眼里发出贪婪的光：“看我的，看我的，我的东西是真的……”

我费了老大的劲儿都没让他们相信我不是古董商，我也被他们气急了，冷着张脸，直接在桌子盘腿坐下：“把你们东西拿来。”

“唐三彩？哼，上周刚出窑的吧？色都没上好，假货。”随手丢在了门口。

“香炉？你是不是偷土地庙里的？一百块二十个我去义乌市场批发给你。”又丢在了门口。

“明朝的碗？碗底写着微波炉可用？呵呵。”又是一个顺手，丢在了门口。

就这样摔了好几个赝品过后，剩下的人都不敢再贸然上前了，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悚然和忌惮。

我的目光缓缓在他们的脸上扫过一圈：“我的确是开了一家古董店，但是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收东西，你们要是谁再敢乱上门给我塞东西，只要是假货，我一律摔得粉碎，并且直接报警说你们造假。”

他们都各自往门外走去，把自家的“古董”收在怀里，讪讪地远去。

待他们走后，我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从桌子上下来。在门外目睹了全程的木头忍不住鼓掌：“厉害厉害，霸气十足。”

而同样看了全过程的赵老伯脸色比我出门的时候还要来的更加阴沉：“你是收古董的？”

我下意识要辩解，可想想好像这样说也没错，点了点头：“算是吧。”

赵老伯拿起旁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就往我身上砸来：“滚，滚，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古董贩子，快滚出去！”

我被赵老伯的反应吓了一跳，好在木头及时把我拉开，嘴里还替我说话：“老伯，你先别打人啊……有什么话先说个清楚……”

赵老伯一路把我从厅内打到大门外，直到我的两只脚都离开了厅内，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要不是你这种无良的古董贩子，这个村……这个村也不至于会被逼成这个鬼样子。”

我叫苦不迭：“老伯，村子里开始有人盗墓那会我爷爷都还没出生，你不能这样一竹竿打死一船人啊。”

赵老伯脸色稍缓，可依旧不见阳光：“你收古董就是在怂恿他们盗墓！”

我无奈地捂着脸：“老伯，不是的……我们没有怂恿，至少我不是这样的人，我都不收来历不明的古董的。”

木头瞅了我一眼，附和道：“对啊对啊。”

见赵老伯的神情有些松动，我继续辩解：“再说了，我要是真的是这种动不动就怂恿人家刨坟的人，我怎么会去刨坟把我朋友救出来呢？”

木头：“……”

我委屈道：“你看我的手都伤得这么重，一看我就是那种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榜样啊。”

木头面有难色，我用手肘捅了捅他，他艰难地点点头：“是啊是啊。”

赵老伯可能见我俩不似作伪，这才侧身把我迎了进来。

赵老伯和我讲起了关于村子为什么会形成盗墓的恶习：本来张家村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村子，没什么好特别的，村子里的人说不上各个都勤劳善良但是都不算太坏。自从有一个古董商人来了村子后，跟村子里的人说后山藏着古代人的坟墓，说谁愿意和他一起去盗墓，就将古董卖得的利润分给他们几层。刨人祖坟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本来村子里没人愿意做，然而面对重金还是有人心动了，于是古董商带着一群人把后山的陵墓给刨了，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宝物。

得了利润分层的村民一下子就成了有钱人，开着辆小洋车就把自己家里人接到城里去了。要知道当时城里的小洋车也才没多少辆，这一次就好比潘多拉魔盒之钥打开了每个人心里的欲望之盒，大家都只想着去刨坟，去挖古董，荒废农业。有的人甚至还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山耗子（盗墓的老手）做徒弟，就为了求个荣华富贵；还有的人甚至开始做起了制假古董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