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楚中行又认真看了一遍自己落子的位置，棋局上明显是自己的白子更多，要赢的话也是自己。

可是他却被楚辞这一眼看的心慌。

楚辞又随意放了枚棋子，开口问：“今天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回来？这是楚宅，是你的家！”楚中行听见这话，恨不得敲楚辞一棍。

楚辞静静听着，没有出声，这盘棋快要结束了。

“阿楚，你三十三了，也该成家了。”楚中行又慢慢开口：“我把你物色好了，以往有个旧部，家里有年纪适中的姑娘，会比你小个七八岁左右。”

“我将你的照片发过去了，那姑娘是钟意你的，不嫌你年纪大。”楚中行看了眼不出声的楚辞，又开口：

“过几天约个时间，和人家见见面，聊聊。”

楚辞落下最后一枚子，淡淡开口：“赢了。”

他站起身离开往楼上走，到楼梯口处，像是想起什么说道：“我有喜欢的姑娘了。”

“你说的那个，你要是喜欢，你自己去跟人家相见，我不介意你再找个伴儿。”

丢下这一句让楚中行气的高血压的话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楚中行看着棋局，才反应过来，从楚辞落下的第一枚子开始，自己便输了。

之后自己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圈套里。

楚中行想着刚刚楚辞的话，又气又高兴，最后将棋局一翻，喝道：

“孽障！”

楚辞在楼上都能听到这句骂声，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心想，年纪大了还是少生点气好。

兴许下棋的时候喝多了茶，楚辞又是难以入睡。他去拿常吃的助睡眠的药时，发现药瓶又是空的。

楚辞想找一找有没有被自己遗漏的没吃完的药，拉开第二个抽屉，却看到两个小木盒。

盒上各贴着一张红纸，整整齐齐的写着‘酸枣仁’、‘茯苓’。

他想起来了，这是小姑娘送的，说是能改善睡眠。

楚辞顺势坐在地上，拿出那两个盒子细细查看着，想起了林呦给自己时认真的表情语气，弯了弯嘴角。

他将两木盒放在醒目的位置，打算平常多用，小姑娘的心意，总不能糟蹋了。

可是找出了两木盒，却还是没找到入眠的药，楚辞只好作罢。

待他洗完澡出来后，便是去的书房，处理着明天的事务，要见林呦，得把时间空出来。

将事情处理好后，楚辞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他关灯回房。

楚辞瞥见床头柜上是自己上次看了一部分的《Lolita》，他又将书拿起，翻开自己上次看的那章。

灯光昏暗，清瘦指节分明的手指拂过老旧的牛皮纸，看了两章，楚辞熄灯睡觉。

书中写到——“我现在想到欧洲野牛和天使，想到颜料持久的秘密，想到预言性的十四行诗，想到艺术的庇护所。”

“这就是你和我可以共享的唯一不朽的事物，我的洛丽塔。”

楚辞想，这是一场被浪漫粉饰的犯罪。

然而那晚他做了个梦，梦见林呦躺在自己的床上，被自己狠狠欺负，眼尾泛红，眼眶里是被自己蹂躏过度泛出的眼泪。

楚辞第二天一早，感受到裤裆里的狼藉，想到那个旖旎的梦，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人。

————

林呦挥挥手跟陈怡知告别，解释自己今天下午有事，不能陪她一起逛街了。

“行，那我跟我妈去看看春装。”陈怡知说完这句话，挤上了回家的公交车，车拐了个弯影子都看不见。

林呦一出校门，便看见了楚辞的车。尽管楚辞可能想不引人注目，停在最角落，可是耐不住车一看就是上千万，想不注意都难。

她怕楚辞久等，连忙小跑过去。

楚辞正与人打着电话，垂下的一只手指尖微曲，夹着支细长的烟。

林呦听着楚辞口中用流利的英语说着自己不太懂的词汇句子。

什么“涨幅”、“局势紧张”等词，英式发音太过标准流畅，听不出一丝生硬，以至于林呦以为他在念着法国情诗。

可是并不是，那是楚辞的世界，是自己从未了解甚至不够资格去触碰的。

林呦清楚的知道自己与楚辞的差别，知道自己与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是楚辞太温柔，太好了。

他穿过遥远的山川大海，穿过黑暗的沼泽，温柔的到自己面前，想伸手拉自己一把。他捡起那片破碎的落叶，觉得新鲜，在手里把玩。

可林呦明白自己甚至比不上他王袍上最小一丝针线。

“楚先生。”林呦在阳光下，树影下，笑眯眯的对楚辞开口：“我好想你啊。”

可是她只会遇见一个楚辞，哪怕飞蛾扑火一次也没关系。

楚辞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林呦穿着鲜艳的红裙，树叶清透，阳光落在她身上，透着温柔的绝望，像是在燃烧着她的生命。

楚辞说了句晚点谈，就匆匆挂了电话。他将手上没抽一口的烟在地上用鞋尖碾了碾，用纸巾包着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