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车内的小黄灯亮着，光影温柔。

楚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颤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他越问，林呦心里越难过，说出来有什么用呢？

可还是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哭腔说：“我喜欢你啊，楚辞，很喜欢你。”

楚辞抑制不住低低笑出声，车里安安静静，能清楚的听到他的笑声。

低哑迷人，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他轻轻拂去林呦脸上挂着的泪水，认真开口：“我也是真的爱你。”

“只爱你，爱你的灵魂，我知道你瞒了些什么，可我不在乎，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没有人对林呦这样说过，她感觉心酸软难当，于是藏起来的眼泪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怎么都止不住。

她太难过了，她不配被爱的，不应该得到这些话。

林呦忍不住蜷起身子，将脸埋在膝盖，不让楚辞看见自己的眼泪。

林呦像是整颗心都被攥紧泡进了盐水里，泛酸又柔软，疼得发抖。

她觉得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遇到一个比楚辞更好的人了。

楚辞安抚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背，温和开口：“别哭了。”

“我不要求你现在给我一个答案，回复我是否要跟我在一起。小姑娘，我给你时间，你慢慢想。”

“我很高兴你是喜欢我，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经常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孩。”

林呦慢慢止住哭泣，她看着楚辞，眼眶发红：“楚先生，你不了解我，所以才说喜欢我。”

“我要回去了。”林呦说完这句话便打开车门想要下车。

漆黑的夜里，雨水瓢泼而下。楚辞见林呦想要这样冲出去连忙伸手拽回：“下着雨，我送你过去。”

林呦闭着眼不再说话，浑身却忍不住发抖。

楚辞这次将车直接开到林呦家门口，将后座的伞递给林呦：“拿着。”

林呦一句话也不说，拿着伞就下了车。

巷子太小，车拐弯换方向都不行，楚辞只能慢慢倒出去，期间还听到了尖锐的声音，像是车身被划了。

叶连红他们还没下班，林呦回家也没开灯，直奔房间。不一会儿，压抑的哭声传来。

林呦听到楚辞说是真的喜欢自己的那一刻，是多高兴啊。可他们之间，是有着永远无法理解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是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枯草，在黑雾弥漫的崖底，漂泊无依。

这一生都看不到希望，得不到可驻足的港湾。

而那位年轻的国王，永远也无法理解枯草漂泊的绝望。

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游刃有余，他脚下有封地和庄园，有数不清的花朵金银宝石，有心甘情愿臣服的子民，有着所有的美好。

他的目光可以为一切停留，可不该浪费时间在崖底的枯草上。

林呦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哭的嗓子都哑了。她难过的想，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楚辞了，再也不要见到了。

她泪眼模糊的点开手机，手指颤抖的在微信里找着楚辞。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屏幕上，林呦用衣服擦干净，下一秒却又落了上去。

“在……哪里啊……”林呦忍不住哭腔，整个身子都发抖。她一直往下划，最后才想起楚辞被自己置顶了。

她顾不上屏幕上的泪水，点进头像就把楚辞拉黑删除了。林呦想，再也不要见到了。

楚辞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有，与自己根本不是一类人。

与自己是云泥之别。

他说喜欢自己，可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谁会愿意与一个抑郁症患者相处？他可能根本没想过吧。

大多数的抑郁症都会反复发作，而且情绪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且林呦现在中度抑郁，算是病情最好的时候。

可她真的，每一天都在想着死去。林呦最乐观的时候是想过，活到三十岁再死去。距离三十，还有十来年时间可以活。

那是真正的绝望，她的过往，处在这个家庭，这个宇宙。

林呦觉得自己在崖底的黑洞，笃定的知道这个世界除了外婆不会有人爱自己。

可是连外婆，也是因为爱她的女儿，转而才会爱林呦。

林呦无意识的用钥匙死命戳着手心，指甲将掌心抠破，鲜血淋漓。

楚辞回到老宅，时间还早，楚中行还坐在客厅沙发看着戏曲。

“咿咿呀呀”的唱词传出，楚中行还时不时跟着唱上一两句。

“吃饭了没有？”楚中行见楚辞回来，身上还飘了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