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作孽，不可活

清鱼县，小王村。

村长王富贵坐在自家冰冷的火炕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双眼无神。

他的媳妇岑氏端着晾晒好的衣服进来了，看到他又忍不住念叨着：“那天三柱家的去县城，说冯家人开了包子铺，卖的那什么灌汤包，可香了，竟然还能流汤汁！她还看到冯家人去了珍馐阁，没想到那个包子竟然这么赚钱。”

岑氏说着，借着往破旧衣柜里放衣服的时候偷瞄了一眼丈夫，看到他瞪了自己一眼，吓得不敢继续说了，急急忙忙将衣服叠整齐放好，低头快步走出去了。

她不敢继续触王富贵的霉头，因为他真的会打人。

有一次她在亲戚面前说错了话，落了他的面子。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抓着自己骂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打得自己保证再也不会乱说话，这才停止了暴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在这个年代，打女人是彰显男人魅力的手段。就好像是把女人打得服服帖帖，能证明自己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男人。

所以村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很羡慕甚至嫉妒李氏。

凭什么她李氏明明只是一个不知来源的孤女，长得一脸狐媚样子，还没有丰厚的嫁妆，就可以嫁给勤劳人品好的冯季，相敬如宾二十年，还生了三个勤劳懂事、孝敬父母的儿子？

同样的，村子里的男人们也嫉恨冯季。明明这冯季只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外姓人，有什么福气能娶到美若天仙，一点都不比大家闺秀差的李氏？

王富贵看了看日渐发福的岑氏，脑子里回想起了李氏的模样，心中越发烦躁。他在床边磕了磕烟袋，想要出门去找王族的族长商量过年祭祖一事。

刚走到门边，家里破旧的大门就被一个人粗暴踢开，正是比一个月前更胖了几分的，常大地主的独子常大壮。

岑氏这人，贪财至极。此时看了常大壮走进来，赶忙迎上去：“常少爷您来了。”

常大壮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从裤兜里面拿出了一枚脏兮兮的铜钱丢在了地上：“小爷赏给你的。”

岑氏脸上的笑容凝住了，背半躬着维持刚才的动作愣在原地。

常大壮也不理她，双手插兜对王富贵说：“老头儿，把你孙子叫出来，小爷要去山上玩。”

王富贵叹了口气，叫了自己的小孙子过来。小孙子叫狗蛋，今年七岁，浑身脏兮兮的，傻乎乎地听了爷爷的话跟在常大壮的身后走了出去。

“今晚有大雪，小少爷您记得早回来一会儿，别玩久了困在山上……”王富贵还在后面叮嘱着，常大壮已经一脸厌恶地拽着跌跌撞撞的狗蛋走远了。

夜晚天暗，大雪纷飞。

常大壮和自己的跟班带着瑟瑟发抖的狗蛋走在山路上，四个人几乎没了力气，缩进山洞里等待天明。

狗蛋从小营养跟不上，七岁还像是五岁一样，身体瘦瘦小小的，似乎因为家人疏于教育，所以智力也有些跟不上。

他此时冻得发了高热，缩在山洞里趴在地上哭着说：“常少爷，我想娘亲，我想回家……”

“闭嘴！再哭打你！”常大壮被他烦到了，狠狠踹了他一脚，再不管他，让跟班脱衣服给自己，然后裹着衣服去火堆睡了美美的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常大壮看见了山洞外白茫茫一片，喜得站了起来。

从小被爹爹和娘亲管束在家里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大雪？

他大笑着踢醒了两个跟班，带着他们跑到了山洞外，一路向上大笑着奔上了山顶，大喊一声：“好大的雪啊！”

这时，突然脚下轰鸣一声，小少爷吓得大吼一声，被两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跟班一左一右捂住了嘴，带着他向山下跑去。

这时的小少爷还在叫喊着让跟班放了他，却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大吼，引发了近百年来小王村所在地方最大的一场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