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连环套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可是我养了十三年的儿子！”顾徵明一拍桌子，身子气得发抖。

但柳氏仍然不放弃，跪下哭道：“老爷我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被人骗。纤云自从普陀山抱回来后，有几个人近过他身？连生病的大夫都专用一人。他小时候我去看他，回回被挡在院外，老爷去看也就是抱一下，你给他洗过一次澡，穿过一次衣吗？”

顾徵明眉头微动，有些被说动的样子，他侧眼看了眼顾纤云，唇红齿白长得比丫头还俊俏，是有些说不不过去。

“父亲，姨娘这是污蔑，我堂堂男儿郎，堂堂太尉府嫡子，怎么就成了女的？”

顾纤云疾步走来，也跪在顾徵明面前。

余氏见状，连忙也过来一并跪了下来，她抬眼望了望座上的高大男人。

“老爷，我辛辛苦苦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儿子，当然小心呵护关怀备至，不许常人靠近。生病吃药不是小事，我自然要选最好的大夫给他备着，况且当初也是母亲允了我才让殷先生做云儿的专用大夫。至于洗澡换衣，老爷你有锦蓉瑾月在跟前，每天连腾出空来沁园看一眼云儿都难，我又怎敢奢求你给他洗澡换衣？”

顾徵明嘴唇微动，欲伸手去扶余氏起来，却被柳氏抱住哭道：“任凭大夫人把话说成花，周大夫把的脉总不会出错，若大家都坦坦荡荡，叫他过来把一次脉过来便是。”

“够了！”上座的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这是仲秋家宴，合家团圆的日子，你们就给我看这个？我还没入土呢！你们就给我闹得不可开胶，丝毫不顾及我脸面？”

老太太气得喘不上气，两旁婢女连连上前给她顺气。郑家姨奶奶也出面说和，但顾徵明始终没说一句话。

顾纤云心中万分失望，对于顾徵明这个父亲，她从未奢求过父爱，但好歹是一起生活的人。柳氏几句质疑的话竟然抵不过这些年的亲情。

她脸上不带一丝感情：“若父亲想让人给孩儿把脉，那便叫来吧。但父亲您要清楚，我今日可是皇上钦点的驸马爷，今日的事要是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顾徵明看了眼跪在身前的一众人，良久缓缓道了一句话：“去请周大夫。”

顾纤云笑了笑，苦笑加冷笑。

“父亲，我先把话撂在这里，若是周大夫把脉后，我仍是男儿身的话父亲该拿什么补偿？”

顾纤云直起上半身，一双黑亮眼睛带着泪光看向顾徵明。

她的眼神坚定且决绝，顾徵明一时间语塞。

良久他点头：“你说。”

“你我父子，终是敌不过一语质疑，实在让人心寒。我自小敬你，做事竭尽全力只为求得你一句不值钱的夸奖，只为做让你最自豪的儿子。而你呢？一月来沁园一次便是奢侈，每次问功课也只两三句，我只当你忙没时间，可我看见你同瑾月玩骑马教她画画的时候，我当真是是羡慕的很。如果下辈子投胎，我断然不会再进太尉府，再也不会投身做你儿子。”

顾纤云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所有话她憋心里太久了，这一番话控诉了顾徵明的冷漠与偏心。

顾徵明握着茶盏凝眉不语。

老太太颤巍巍起身，满目泪光道：“云儿啊，咱们不哭，到祖母这来，祖母给你糖吃。”

顾纤云扑到老太太怀里哭了起来，到底是十三岁的少年，受的委屈始终不能憋在肚子里，一股脑儿的全哭了出来。

老太太拿起拐杖狠狠戳了顾徵明胸口：“你今儿个宫宴上酒喝多了不成？回来拿你儿子寻开心？你下次再敢把我云儿弄哭我扒了你的皮。”

老太太见顾徵明黑脸不说话又接着说道：“幸亏是在咱们太尉府里出了这档子事，要是柳姨娘在外面说要验云儿的身，你便听她话去验？你摸摸自个儿的脑袋看它还能待多久？今日皇上可封了咱们云儿为驸马，你要是验他身份那不等于藐视君威？你敢质疑驸马不是男儿身？再者，你让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搁？刚定下的驸马被自己亲爹怀疑是个女的？你自己掂量掂量，有哪个后果是你顾徵明能担得起的？”

一番说辞讲得顾徵明脸越来越红，说了句：“是我思虑不周。望母亲息怒。”

柳姨娘见顾徵明被说动自然是不肯，眼看就要搬倒余氏，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她跪在地上，扯着老太太的衣裙：“母亲，当真是周大夫同纤云把的脉，不会错。您就信我一回吧。”

满脸沧桑的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若验了身没问题，你要怎么做？”

柳姨娘得救般激动起身：“若真没问题，我便离开太尉府！”

“好！”老太太爽声道了句差人去请周大夫，另外为了公平起见，又把府里常备的几个大夫请了过来。

几个先生嚼着月饼就披着月色而来，一个挨一个排队给顾纤云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