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九 雪儿

顾纤云一下便知那声音是谁，毕竟在京都城里只有庄妍会这样走街串巷吆喝。

不过上次见面，顾纤云已经给了她钱财让她回乡过活，怎么现在还在京都城里赖着不走？

近来碰瓷的生意很好做？以至于大清早就出来？

以前庄妍在京都城里吆喝的时候，顾纤云便听着有些奇怪，一般道姑做得只是些驱邪保家宅的活计，不管真假，业务范围总也不会超过邪祟一类。

但庄妍还多了一个‘体有异香’……

谁身上会无缘无故有异香？

满京都转转，这体有异香的也就只有她顾纤云了吧。庄妍的这项业务，仿佛是专门为顾纤云开辟的一般，一对一服务，非常具有针对性。

难不成庄妍竟真的有本事去掉金丝袅的异香不成？

现在殷先生也束手无策，不如就让庄妍试试。

顾纤云刚要跟余氏开口，见余氏也在留意太尉府门前徘徊的吆喝，便让玉宁去领人进来。

不过一会，人便进了澄园大门。

顾纤云打眼一瞧，她仍是以往打扮，一身单薄道服，背着个桃木剑，右手挎着竹篮放着蜡烛纸钱。

不过今日的庄妍似乎知道自己要进高门府邸一般，身上道袍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没有遮盖眼睛，显得那双眼睛黑亮动人，比往常那脏兮兮的模样要好上许多。

她掀开帘子进来，冲余氏和顾纤云行礼：“大夫人，二公子。”庄妍欲开口说些客套话，但是却被房中的那股浓郁香气所吸引，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顾纤云只当是她在冷风里吹了许久，进来之后惊讶于房中温暖，或是感叹一番路有冻死骨之类的，只立在原处不动弹。

但庄妍不仅仅是惊讶那么简单。

她冻红鼻尖微微动了一动嗅着房中气味，又似乎觉得不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而后，一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余氏顾纤云都被这突入其来的眼泪惊了一惊。

顾纤云心说，不愧是碰瓷祖师爷庄大姐，原来演戏要从进门掉眼泪开始。

余氏之前没见过庄妍，只是拿她当普通驱邪道姑看，将她请进门是来祛香味且这类人都神神叨叨的，也就不管她那两行清泪开口说道：“方才听道长说，凡是体有异香者药到病除，你看看二公子身上这香用何法子能去？”

“我要把脉。”

庄妍声音略颤抖，虽尽量克制，还是在语尾处流露出情绪波动。那双眼睛微微泛红，望着顾纤云的眼神中满是怜爱。

那种眼神被顾纤云理解成善意或感激。

她觉得许是之前给了庄妍一袋银子解了她燃眉之急，今日的庄妍才会如此这般举动。

感激归感激，把脉不可以。

她现在已经是女脉，若庄妍是个精通医术的，那一上手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余氏也摇头：“道长，二公子身上的香味想必你在房中便能闻到，若是你真的有祛异香的本事，单是一闻这香，不就有头绪了？”

庄妍抬眼看了眼余氏，眼中似带着蔑视与恨意，缓缓开口：“大夫人岂不知对症下药的道理？若是不把脉，哪能知道二公子因何会有异香，若不查明，我又怎么能对症下药？”

“金丝袅。”余氏开口，“你有何法子祛除金丝袅的香味？”

庄妍听得金丝袅，眼中蓄满晶莹泪光，似是那毒药将久远回忆唤醒，只见她嘴角微微动了动：“金丝袅。无，解。”

无解二字，带着她无比绝望叹息，似背负着沉重枷锁，将人的所有希冀扼杀。

无解，宣告了顾纤云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