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破绽

顾纤云不敢笃定那便是金丝袅，但董盷旭周身散出的味道像极了自己身上的香味，只不过那香味比自己的更为浓郁邪魅。

殷九安说过金丝袅这毒十分金贵，江湖游医那么些年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见过。这董盷旭又是从何接触到金丝袅的呢？他自从春寅堂被接回太师府之后，理应是一直在府里养病，又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那般剧烈毒药……

冬日街市上的人越聚越多，直接把倒在血泊中的董盷旭结结实实围了一圈。

“这什么味啊香得直窜鼻子。这血葫芦谁啊？”

人群中，有人捏鼻子问了句，这话刚抛出嘴边，便有人作噤声状：“你可小点声。这是董老太师的宝贝孙子，金尊玉贵的，哪里是我们这样的草芥能议论的？不过啊这少公子刚才路过我摊位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倒地七窍流血了，那家丁急的回府报信去了。”

“哟，那还是真不能随便说了，听说那老太师位分极高，连皇上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呢！”

“我咋听董公子说他杀了人呢……”

“听闻老太师对这独孙极为严苛，教养得处处守礼规矩，那样一个文弱公子怎么可能杀人？兴许是你听错了。”

顾纤云冷笑，人面兽心的家伙多了去，这畜生就是典型。

还没等顾纤云骂上两句，便听人群里有尖叫声响起。

刚刚还围在血葫芦董盷旭周围的人立刻惊恐四散，顾纤云不由向那看去，却也吓得跌倒在地。

清冷冬阳下，董盷旭身上的血肉化作缕缕金色烟雾，只剩下灼烧黑的骨架空空挺在原地。

刚刚还是活生生的人，就这般化为死骸，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

那丝丝升空的烟雾带着些许血腥之气升空，看得顾纤云心惊肉跳。

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便是殷九安所说的金丝袅。

她体内便是这种东西。

说不定，以后也会这样死去……

那地上的黑骨架仿佛写着她的结局，看得顾纤云惊恐后退，直接碰倒后方的书画摊架，那架上书画接二连三砸向她的脑袋。

但顾纤云丝毫没觉得疼。

董盷旭惨烈死状，以及金丝袅的威力让她心下慌乱，以至于痛觉都钝了。

跟在远处的招财进宝飞跑来将她扶起，一个给拍衣上残雪，一个给书画摊赔钱，一个扶她去旁边石凳上，另一个捏年捶腿连声追问‘公子不要紧吧。’

长相粗暴的四护卫围着个俊美公子嘘寒问暖，怎么看怎么有种莫名喜感。

这使得坐在对面茶楼里带斗笠的黑衣男子嘴角一扬，饶有兴致看残雪里失魂的如玉公子，并时不时感叹‘要是个姑娘就好了’。

兴许是顾纤云缓了过来，兴许是长时间在戚先生的武课上练就的本领，顾纤云总感觉远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她机敏朝四周环视一圈，并未看到什么可疑人。又扫了扫对面茶楼，只见轩窗边戴斗笠男人在饮茶。顾纤云只好失望收回目光，想着自己应是惊吓过度神经过敏，也就没朝茶楼再看一眼。只是静静在旁听着太师府的人哭天喊地来收那一具黑骨。

那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里，顾纤云不禁在想董盷旭因何缘由会接触到金丝袅。

刚刚在街上他有家丁跟在身侧，若是有人投毒定是没有机会。

方才董盷旭与家丁的谈话顾纤云也听了个一二，似乎近些日子他的病已有起色，老太师也给他请了个什么道姑的给熬药，只是嘱咐他不能见太阳……

不能见太阳……

顾纤云抬眼望向冬日冷彻天空，寻得那透过亭台的丝丝缕缕串线似的金光，她白皙手指一扬，似要将那金线握抓住似的，闭上眼睛细细思量。

自幼时她便常去殷九安的药圃里，殷先生采药的时候会跟她讲些药理，有些药用时会有讲究，或不能用冷水煎，或是药药间相克等，可唯独没有服药后不能见阳光的忌讳。

兴许那道姑是骗人的呢……兴许有人提前在董盷旭出门前便投了毒，且是这等金贵的烈性毒。

这幕后黑手可真不差钱……

“管他呢！”反正顾纤云老早就觉得董盷旭该死了，一命抵一命，丽娘和芳姑娘的魂灵也可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