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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醉卧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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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儒刚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把自己的身世经历,甚至小时的顽劣隐私反复跟朴东明说了几遍,说到无话可说,他终于耐不住,不顾眼镜医生的威逼利诱,撇下眼巴巴的朴东明,肩头顶件外衣,一溜烟跑了出去。

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使骨子里本就刚烈豪爽的丁儒刚习惯了讲粗话,结束软禁闭时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老子解放啦!”

丁儒刚的烧伤多在上身,走的慢,但从日出到日落不停脚,他很快发现软禁闭并没有真正结束,他不能像陈大胆那样火里弹雨里痛痛快快,想帮朝鲜老乡干点活,人家反而热情万丈地搀扶他,款待贵客般沏茶倒水。老乡跟前讨不到好,只好跟放哨的战士走后门。他着实从陈子忠哪儿学了几手,先是拿骆驼烟贿赂战士,接着虎着脸下命令,接着又想挤出几滴眼花,战士更绝,把枪递给他,咔嚓上膛,说丁队副,你趁早崩了我,反正队长回来,见你站岗也得突突我。

丁儒刚无计可施,手放在冒出粉色新肉的伤口抓痒,站岗的战士憋不住笑,丁队副,要不给你摸摸枪?他气得火冒三丈,老子有枪,还他妈有手雷!

溜达一整天,丁儒刚的肚子像塞了火药,是根导火索就能炸个天翻地覆。

陈子忠正盘腿坐在炕上和朴东明商议什么,见丁儒刚进门,下炕扶他,丁儒刚没头没脸就是一句:“别扶我,老子有腿!”

陈子忠还是扶他,斜着眼睛瞄他:“老丁,你是咱游击队的文化人,有半肚子墨水,还认识洋码子,讲话可不能和咱这些大老粗一个样。”

朴东明就笑:“是啊,老丁。偶尔说粗话是能拉近和战士们的距离,不过老子这个词,你用的频率太高啦。”

丁儒刚朝陈子忠身后看,找不到酒,扫兴地哼哼着:“陈大胆,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和老朴密谋什么呢?别想瞒老子。”

“咱又要打大杖啦。”陈子忠眉头一跳一皱,心里一喜一忧:“这次任务太艰巨,搞不好要砸招牌。大战役要开始了,上级命令咱占领汶城。上次去汶城搞掉个伪军头目,早把地形摸清楚了,汶城好打不好守,在汶城驻防的两个美军步兵团调防到别处,城里剩下韩军警备部队,营的编制,只有两个连,不过兴松里和平城离汶城不到五十里,兴松里有美军两个营,平城有一个整师。”

汶城、兴松里、平城是三座县城,如同一个等边三角形,互为犄角,素有美军占领区的战略防御铁三角之称。

三县以南重山连绵,峻岭巍然,连绵不绝的山脉形成互相呼应的天然阵形,占领三县便可无遮拦地向南俯瞰,是志愿军进攻南进的绝好冲击地。密集的公路和铁路在三县之间交叉纵横,作为盖马高原中部的交通枢纽,无论从进攻,还是从防御的角度上讲,这是都是囤积物资兵力的最佳地点。三县以北地势开阔,大部队稍有动作便会遭被美军觉察,对于机械化的美军五十里是分分钟的事,调动兵力从容不迫。

游击队离三座县城不远,人数少,可趁夜色偷袭汶城,但以游击队区区几百人想在大部队增援前顶住整师的进攻显然不易。

丁儒刚将信将疑:“不对,这么烫手的任务你怎么坐的这么稳?”

“上边发电报问咱们的意见,我就找你们商量。”

朴东明眼神一暗,心想陈大胆的独断专行出了名,他能找我们两人商量,说明他心里打鼓,是不是诛佛谷阻击战把他打怕了,也是,游击队损失太严重,再也损失不起。陈大胆是个官迷,没有部队他再不能痛快淋漓地打仗,上级交给的任务也可能就此夭折。

朴东明和陈子忠是一起在东北枪口舔过血的老战友,却不如丁儒刚了解他。

丁儒刚爬上炕,说:“陈大胆,我知道你干什么来了,你可不是找我们商量,你是来找个踏实。”

朴东明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他娘的,差点让你给唬了,你小子是不是怕担责任,找垫背来啦?去,去,去,给首长回电报,以游击队常委的名义回,就说这买卖咱接了。”

陈子忠咧嘴怪笑,捏捏朴东明鼻子,掐掐丁儒刚脸蛋,笑声更巨。谁不知道他陈大胆天生张了副好牙口,专挑难啃的骨头下嘴,收到上级电报他摸到两人屋里,正如丁儒刚说的,他要的是话,踏实的话最好,哪怕不同意也能刺激他,让他磨磨门牙。

“齐啦,我给上面回话。”

陈子忠洋洋得意,冷不防被丁儒刚一把拽住:“你得带上我。”

“又不是娶媳妇,入洞房,急啥,你给我老老实实养伤。”

朴东明见过陈大胆发飙,就像醉得一塌糊涂的山大王,六亲不认,大打出手,他没想到丁儒刚发飙和陈子忠一个熊样,像极了穷凶极恶的军阀。

丁儒刚抓起桌上的药瓶子当手榴弹仍,嗖嗖地不离陈子忠左右,砸在身上砸出青疙瘩,撞在墙上便是粉碎,药片子丢满地。

“狗东西,你敢砸我?”陈子忠红了眼,从来只有他耍横,哪能容下别人撒野。

“砸是便宜了你!”丁儒刚抄起板凳就要劈:“我们哥俩天天关在这儿,你倒好又打枪又放炮,缴获条裤腰带都得来显摆显摆。今天更邪乎,有任务你上火着急,过来吃个定心丸,拍拍屁股就走。我今天就当孙猴子啦,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不然我就走着回大部队,把天捅个窟窿!”

陈子忠住过野战医院,理解丁儒刚的心情,压住火,把手一摊:“老丁,你有伤,再说你是队副,咋跟个娘们似的耍泼嘞。”

“娘们就娘们,反正得带我去,还得让我打头炮!”

陈子忠嘿嘿笑,想蒙混过关,丁儒刚钻了牛角尖,死不让步,两人僵住了。

朴东明拽陈子忠衣袖:“老丁憋坏了,要不你就带着他,你是急先锋,需要个懂洋码子的军师帮你稳稳阵脚。”

能制服陈子忠的有两半个人,他一怕团长的马鞭,二怕政委的‘大喇叭’和紧箍咒,另外半个是徐凯,大事他对徐凯言听计从

,小事说也没用,所以陈子忠历来是个小毛病不断的人。徐凯牺牲了,两个半变成了两个,现在看来又有了半个,丁儒刚。

陈子忠不放心丁儒刚的伤势,还在犹豫。丁儒刚眼珠子一翻,噌地窜到院子里,三两下翻过院墙,折了根绿莹莹的枝条翻回院子,把枝条往炕上一丢,说:“老朴,以后让它陪你说话吧。”狡兔的身手如同在火线磨练了十年的老兵飞快地把炸药包丢进敌人碉堡,翻身跃下。

丁儒刚咬紧门牙,抑制喘出的粗气,毕竟躺的时间太久,身子虚。陈子忠不好再说什么,拗不过,应了下来。

陈子忠留下一个战斗班和医疗队留守,炊事班也都披挂上阵。

朴东明侧耳听着战士们的脚步声消失在窗外,朝握在手里的枝条吹了口气:“老丁啊,你有种,能制住陈大胆,不过我还是不服你,啥时候能把我这个瘸子带上战场算你尿性。”

朴东明抓起枝条塞进嘴里,狠咬,咬得满嘴泛绿沫。

汶城面向群山,背依水流湍急的洛同江,四周海拔百米的矮山连绵不绝。汶城地势北高南低,北城依山而建,城前千米之内的树木被砍伐一光,为守军扫清射界,若是强攻猛冲必然会给攻城部队造成不小的损失。

游击队提前六个小时抵达预订地点,天色尚早,距离发起偷袭还有段时间,陈子忠派人反复侦察,警戒,踢不打瞌睡的战士屁股,心想狗东西闭闭眼吧,下次闭眼睡觉可能是几天以后了。

还有一种可能陈子忠不愿也不敢想,但不得不面对,这是很多战士的最后一次瞌睡,等待的他们的将可能是长眠。

陈子忠累却不能睡,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他就和丁儒刚唠嗑,两人之间第一次正式的交流。

“老丁,你说这仗得打到啥时候?”

“想家啦?”

“不想是假的,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

“自古忠孝难两全,古人的忠是对一个人或者一个统治阶级,咱们的忠是对占大多数人的阶级,值啦。”

“回头我介绍你入党,这个指导员你来当好了。说打仗的事儿。”

“实话实说,咱们装备差,后勤补给困难更是犯了兵家大忌,入朝的时候别说朝鲜老百姓不相信,我心里也犯嘀咕,这仗能打赢吗?那阵我还没有真正了解共产党的军队,你们对人不分出身,一律平等,这点我佩服,但我是一名军人,习惯在炮弹堆里看事情,国民党败于失民心,解放战争那会也是实实在在打了不少硬仗,战斗力方面我了解,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来到尖刀连,尤其认识你和侯疯子这些战友以后我明白了。共产党的军队上上下下都是你们这样的人,此仗必胜。”

“咱是老大粗,咋能和首长比,嘿嘿。”

陈子忠舔着嘴唇,颇为受用。

“精神和理想也许才是战争的第一法则。”

“老丁,你又学究了。”

“这么讲,你说的倔脾气精神才是最重要的,试看咱们部队从上到下有多少你这样的倔脾气,无法计数。”

陈子忠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眯着眼睛看天,许久才悠悠地醒过来:“老丁,打完仗去我家住上一阵子,天天喝酒吃瓜,咱种的瓜个个沙瓤脆甜。”

陈子忠把自己从憧憬中拉回来,琢磨即将开始的战斗,同时也在分析丁儒刚的话。

丁儒刚说:“血洒疆场的英雄解甲种田才是对战争最好的诠释,孔子说,铸剑习以为农器,放牛马於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

“我听老徐说过啥剑啥犁。”

“铸剑为犁。”

“对,他说有一天铸剑为犁,战友们的血才算不白流。在河南那会真叫铸剑为犁,成车皮的家伙炼铁锻造成农具,库房里的炮筒里能掏出鸟窝,可美国鬼子又让咱铸犁为剑了。”

“那咱就给他枪枪见红!”

夜色降临,游击队一分为二,由陈子忠,丁儒刚各带一队人马,于东,北两个城门发动突袭,留西,南方向供韩军逃窜,战前陈子忠和各班排长交代的清楚,汶城打的不是歼灭战,缴获战,驱逐守军后要立即投入防御,争取时间是第一位的,谁恋战撤谁的职,谁贪财枪毙谁。

近战夜战提倡于红军时期,经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更加炉火纯青,擅长这两种战术的老兵在游击队中比比皆是。战士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潜近城门,摸哨,展开肉搏,如梦初醒的守军鸣枪示警时游击队已经拿下了城头,乱马般在城内奔涌。

刺刀顶到肚皮,手榴弹摔在脚尖,游击队的凌厉攻势胜的毫无悬念,守军败的毫无悬念。

第一声枪响掀开了冗长的夜幕,将汶城赤裸裸地暴露在闪动的枪火之下,东,北两个方向传出炒豆子般的枪声,韩军警备部队立即意识到被中国军队包围了,于是令人乍舌的溃逃开始了。

寻求韩军警备部队帮助的史蒂文森当时住在洞明大街,它是汶城县城的贵族大街,禁止寻常百姓进入,他的住所正对面便是韩军陆军副总参谋长的豪宅,森严的警戒和奢华的建筑不禁让他想起了美国白宫。他叫她‘小白宫’。

枪响的前一刻史蒂文森正站在军用地图前沉思,他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出六个区域,他准备在六个区域进行对志愿军游击队的重点侦察。枪一响史蒂文森凝神辨别了几分钟,确定不是偶然事件,马上抓起电话拨通汶城警备司令部的电话,但没有人接。

史蒂文森挎着M3冲锋枪冲上街头时惊呆了,站岗,巡逻的韩军没头苍蝇似的在街头乱窜,不明真相的百姓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携家带口逃跑。百姓的加入使街道变得更加混乱,美式吉普车上的韩军军官鸣枪驱赶挡路的人,大多数韩军士兵丢掉枪弹以便让自己跑的更快,一些士兵干脆脱掉军装,抢劫百姓的衣服套在身上。

史蒂文森拦住了一辆吉普车,用枪顶着司机的脑袋,押着他把自己带到警备司令部,他冲进警备司令部大楼时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警备司令的办公桌上放着一

支仍在燃烧的雪茄,厚厚的机密文件就那样摆着,像蔬菜摊上的白菜萝卜。回到街上他发现吉普车早就跑的没影了,更加混乱的街头看不见一名韩军士兵,城里到处回荡着毛骨悚然的尖叫。

偌大的警备司令部竟然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逃的一干二净,警备司令还带走了家眷,史蒂文森不禁哑然,谁说韩军不堪一击,三流的警备部队都有如此惊人撤退速度。

史蒂文森还是追上了一队逃得慢的韩军,他发现韩军也有悍不畏死之徒,他枪毙了跑在最前面的士兵,后面的士兵仍是脚步不停,顶着血雨向他冲去。

史蒂文森的怒火彻底被无奈淹没,他这一刻才明白为何韩军总是一败涂地,他们对志愿军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陈子忠开了眼界,大溃逃的人群塞住了汶城县的主要街道,别说快速追击,就连通行都成了问题。

突破城门后20分钟,陈子忠和丁儒刚碰头,分派人手警戒,加固防御工事,随时准备和反扑的美军展开血战。

汶城是举足轻重的战略要地,韩军逃的快,美军的反击也就快。丁儒刚忽然猛拍额头,说咱们也许错了,要是在城里困住一小股韩军,制造巷战的假象,美军的攻势也许会弱一些,起码不会肆无忌惮地炮击。陈子忠说现在马后炮有个屁用,赶紧想辙,天亮以后美军的飞机就来了。

天一透亮,美军的飞机侦察后陆军便会在城外摆开阵势,2,30分钟的炮火覆盖后,炮火延伸,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便开始攻城,游击队区区几百人还不够美军火炮塞牙缝。

“想辙,都给老子想。”陈子忠丢下一句话,拽着丁儒刚直奔韩军警备司令部大楼。

陈子忠一边派吴小毛把韩军来不及烧毁的文件统统用背包带捆好,挖坑深埋,一边和上级取得联系,询问大部队抵达的准确时间,上级回电,要求他们必须坚守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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