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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经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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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佛谷一战极大震撼了美军,此时其他五支志愿军游击队四处开花,神出鬼没地战斗在联合国军腹地,其中葛连长率领的第二游击分队以袭击美军炮兵为主,多次夜袭美军炮兵阵地,一次成功炸毁了美军某炮营的后勤部队,使炮营上了前线后发射了几枚炮弹,炮膛还没热乎便没有炮弹可打了。

志愿军游击队频繁作战,联合国军人人自危,美军士兵更是怨声载道,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随时可能被掀上天。

阻击战打得漂亮,陈子忠却高兴不起来,游击队损失过半,这些老兵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疙瘩,并肩浴血的好战友,亲兄弟。更让他恼火的是,游击队在返回途中迷路了。

熟悉地形的朝鲜战士几乎全部牺牲,断腿的朴东明昏迷不醒,掖在军装里的地图被血湿透,无法分辨,烧得黑漆漆的丁儒刚发高烧,说不着边际的胡话。

“队长,咋办?这都快断气了。”

侯疯子急得嘴唇青紫,护在丁儒刚身旁,丁儒刚的军装烧的精光,他把棉衣给了他。丁儒刚后面还有十几个重伤员需要及时治疗。

陈子忠闷头带路,他不认识路,但待在原地就是等死,天快亮了,下蛋的美军飞机不好惹。

“队长,到底咋办?”侯疯子真要疯了,这是急疯的。

担架上的丁儒刚机灵下睁开眼,一把扯住侯疯子“怎么啦?”

侯疯子吓了一跳:“迷路了。”

“老朴有地图。”

“地图毁了!”

“我记得。”

丁儒刚连翻带爬下了担架,侯疯子扶他,被他搡开。

一片平整的草此成为丁儒刚的沙盘,他手揪草,脚蹬坑,扣下身上烧焦的皮肤做标志,中间略微沉思几秒,随后动作更加迅速。丁儒刚这是在拼命,他心急火燎地摆弄属于他的沙盘,怕自己突然昏厥过去,怕再也醒不过来,怕身边的人和留在诛佛谷的战友一样死不瞑目。

沾血连皮的黑炭皮灼痛了陈子忠的心,他沉着脸喘粗气,一句话含在嘴边吐出吞进,终于下了决心,却被丁儒刚一嗓子拦了话,情真意切的‘老丁’便结结实实塞了回去。

“好啦!”丁儒刚几分钟便弄出完整的地形图,歪着身子指点着山脉走势,需要绕开的韩军驻地详细解说。

“你真认识路?”陈子忠不信。

“我看过老朴的地图,错了你枪毙我。”丁儒刚痉挛着倒吸凉气,眼白上翻,又昏了过去。

死马当活马医,陈子忠按照丁儒刚所说的走,竟然找到路。

侯疯子寸步不离护着丁儒刚:“别看老丁脾气倔,脑瓜子真灵,瞅了几眼地图就记住了。”

“最少三分钟。”陈子忠还是不松口,可他又点点头,不要说游击队,在整支野战部队看三分钟能把陌生的地图记得如此详细的人怕也是凤毛麟角。

侯疯子的忧心忡忡表明他对丁儒刚已是尽弃前嫌:“你看刚才他那架势,眼睛冒光,手脚麻利,哪像受重伤的人,要我说……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放他娘的罗圈屁!”陈子忠火了:“狗日的比你命大。”

吼了一声,陈子忠轻轻扇自己嘴巴:“娘的,不是狗日的,是狗东西命大。”

侯疯子改口称老丁,陈子忠也叫他狗东西。

翻过最后一个山头,大河村隐约看见,偏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两架F—86佩刀眨眼到了头顶。

游击队在初春的原野中展成一条黑线,四周缺乏可利用的遮蔽物,避是避不开了。

“飞机!快撤!”侯疯子大喊,

陈子忠背起丁儒刚,用背包带捆结实,打了死结,死也要绑在一起。

“跑个球,脚丫子能跑过铁翅膀?”陈子忠抬头看天:“把他娘的毛巾都用上,保不齐还能给咱仍个三瓜俩枣。”

去年六月份的一次战斗,陈子忠所在部队将韩军某营围困,双方阵地犬牙交错。美军六架‘空中堡垒’前往轰炸时韩军士兵纷纷挥舞白毛巾,以免误伤,陈子忠立即醒悟,命令战士们照葫芦画瓢,结果只有尖刀三排的阵地免遭轰炸。

陈子忠绰号叫陈大胆,胆长在他身上,悬在所有战士心头,他一声吆喝,战士们恢复了冷静。

生死关头战士们不慌不乱,头上扣钢盔,卡宾枪改斜挎为单肩挎,迎着F—86又喊又跳,仅剩的白毛巾上下翻飞,一个老兵恶作剧似的迎着飞机屁颠屁颠跑出去半里地,喊着美国人不懂,中国人更不懂的英语:Hands up!No harm!

经过几次战斗,游击队携带的弹药消耗殆尽,苏制步骑枪换成了卡宾枪,M—1步枪之类可上刺刀的枪械,土黄色军装变成了肥大的美式军裤,军靴和青色头盔,乍一看和韩军无异。两架F—86绕了两圈,认定这是一支被打残的韩军,喷股青烟便扬长而去。

朝鲜老乡盼亲人般盼着龙腾虎跃的战士回村,没想到盼到是伤号连营。

游击队几乎人人挂彩,担架上的重伤员无处不流血,几名伤重的战士半路上便停止了呼吸,回到村里尸体都凉了。

游击队进村便被成群的朝鲜老乡围拢,他们眼眶湿润,焦急地观望,堵住了并不宽敞的村路。两天没合眼,急行军,恶战,游击队损失惨重,两名副队长都受了重伤,陈子忠几乎被击垮,摇晃着站在路口疏散,朝鲜老乡不懂汉语,仍是围拢不去。

“你赶紧歇着,我替你指挥。”金顺玉用袖子在他被枪火熏黑的脸上抹了一把,回身把鞋子抓在手里,手腕一甩,鞋子擦着几个人的头皮掠了过去:“嚷嚷有个屁用,都听我的!”

陈子忠在战士们面前一呼百应,朝鲜老乡对金顺玉言听计从,杂乱熙攘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后来陈子忠跟战友提起金顺玉,仍是竖起大拇哥,说她很有些领兵打仗的本事,要在部队起码能当个班长。她把轻伤员安排到略懂医术的老乡,腾出游击队驻地附近的房子安置重伤员,年龄偏大的阿玛尼照顾伤员,大姑娘小媳妇上山采草药,焦急茫然的人群被安排的井井有,路也就通了,陈子忠总算喘了口气。

战斗中损失最重要是爆破小组,几乎全部牺牲,其次是卫生员,战斗打响后他们在阵地上迎着炮火辗转,也是非死既伤。前不久缴获的美军医疗设备全是洋码子,除丁儒刚没人能摆弄明白,可他已经是深度昏迷。在前线缺少药品绷带陈子忠着急,现在有药无医他更急得冒火,火线上生死了几个来回的老兵可以处理轻微枪伤,要处理严重的炸伤非得握了十几年柳叶刀的专业外科医生。

金顺玉跟着死去的猎户男人学会识用草药,她亲自带着一群半大孩子采了一种可以和强效止血药媲美的草药,伤员们的血是止住了,却不能根治。

安排好伤员,陈子忠立即给大部队拍发求救电报,报告阻击战战况,报告部队损失,急需外科医生。大部队很快回电,告知陈子忠,医疗队马上出发,同时给他补充了两个排的兵力。

安静下来陈子忠才觉得左臂酸麻,手指肿胀,伸手摸索,皮肉间竟然夹着枚黄铜弹壳,他这才想起来,战斗时左臂被子弹咬出了血窟窿,战况紧急他没理会,血偏不争气,沿着手臂往下窜,窜到手心黏糊了枪柄,他随手捡起个弹壳硬塞进去,血还真停了。

回村那会,金顺玉还真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个够,他也以为身上的血全是别人的。

陈子忠给自己动了个手术,指甲较劲扣出弹壳,用匕首挖出弹头,用泡好的盐水冲洗几遍再敷上纱布。折腾了一会,左臂疼得抬不起,虚汗湿透了军装,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等待是残酷的,尤其看着一个个战友在痛苦中死去,陈子忠每想起安置在老乡家的伤员,心都像给油锅里煎了几个来回。当天傍晚,金顺玉带着小熙珍找到了陈子忠,他正对着电台出神,满屋子烟雾呛得熙珍连连打喷嚏。

“你不是说天塌了有你陈大胆顶着,咋这就熊啦?”金顺玉抱着一坛子酒,熙珍端来一盆泡菜。

陈子忠咧咧嘴,算是笑,没心思吃喝。

金顺玉掸掸身上的尘土,坐在陈子忠对面:“我个妇道人家,不懂啥大道理。我一直把你们这伙子人看成一个大家庭,居家过日子得有个家长,你和老丁,老朴就是家长。家长不在,长兄为父,侯疯子那些人算是长兄。说句不中听的,家长是房梁,能死不能倒,房梁倒了屋子就得塌,死了那么多好小伙子,连尸体都没找回来,别说你难受,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战士和班排长的关系,陈子忠琢磨过。他把这种情绪叫做找奶吃,新兵住院或外出,归队后首先找班长,找完班长找排长,就像半大的孩子在外面耍够了,回家就找娘,不为了吃奶,图个心里踏实。新兵就是班排长的崽,新兵崽子,

陈子忠忽然就哭了,哭得震天动地,谁都知道陈大胆死爱面子,从不旁人面前掉眼泪,可他在金顺玉面前哭了,哭得像个孩子。金顺玉不劝,软声细语说话,拍他的背,她懂陈子忠这样的男人,哭出来便又龙精虎猛了。

“老丁,老朴是你的左膀右臂,是你贴心的弟兄,他们受伤你担心,这我也知道,我就想着让你喝一口,睡一会。不过我也担心你这根房梁躺下就起不来,屋子也跟着塌了。”

陈子忠收住眼泪,原来金顺玉的酒还有这种味道。他抓起酒坛,把红布塞子咬进嘴里,咕咚咚劈头浇下。

金顺玉脸上捉不到惊讶,给他擦脸,擦他眼角浑浊的泪花,使劲戳他的脑门子:“你跟熙珍一样,都是孩子,烟都能熏出来眼蛋子,以后少抽点。”

陈子忠哈哈一笑,抓起枪查哨去了。

自从做了游击队队长,陈子忠张狂,甚至有些小人得志的放浪,不了解他的人

笑他浅薄,了解他的人看不懂。游击队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舒坦,但吃饭穿衣都要靠自己,打起仗更难,要打乖巧仗,不能打败仗。游击队无法补充兵源,损失大了就算是败仗,像这次,陈子忠觉得他打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败仗。陈子忠被首长,战友宠坏了,离开大部队如同离散了亲娘老子的独子,心虚的厉害。越是心虚,他越是脆弱,几乎经受不起任何挫折,游击队损失过半,两名副队长生死难测,眼看游击队就要垮掉,首长赋予的重任就要泡汤,他是要塌了。

金顺玉却能懂他,帮他骗自己,说烟熏出了泪蛋子。

医疗队和补充部队快的不可思议,第二天傍晚就和他们取得了联系。陈子忠亲自带人迎出去,一见面,咧开的大嘴便再也合不上了,医疗队的一把刀是在野战医院嚷着要给他做全麻的眼镜医生,率领补充部队的是被喷火枪烧焦半个脑袋的青面兽,上海仁济医院志愿医疗队的那名年轻的女护士也在其中,都是老相识。

这些人哗啦啦往他身前一拥,陈子忠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像金顺玉说的,兵是孩子,首长是家长,团首长摸透了他的脾气,派的人个个合他的意。

这支部队可谓大摇大摆走了一路,他们身上套着美式军装,肩上挎着美式装备,屁股坐着美式军车,一路招摇过市,竟然没遭到盘查,就这样抵达离大河村最近的公路,要是熟悉山路,游击队的暗哨恐怕得把他们当作韩军放冷枪。

青面兽体貌特征太醒目,脸被喷火枪亲了一口,外带罗圈腿。别人的罗圈腿是缺陷,他的罗圈腿却是种荣耀,好骑兵都是罗圈腿。青面兽原属骑兵团,常年骑马落下了罗圈腿,两条腿有千斤力,加入步兵部队后一次抓了几个不老实的俘虏,他用拳头砸倒一个,胯下牢牢夹了两个,其他战友赶过去的时候两名俘虏竟然被夹的生生闭过气了。青面兽心思细,喜欢摆弄炸药,炮弹,火药不够用的时候经常扣掉引信,倒出火药做炸药包,也是个名气在外的爆破高手。

“都说我胆肥,你比我还邪乎,他娘的咋不整个上将军服穿?”陈子忠拨拉青面兽肩上的金星,青面兽长得唬人,遇到关卡车不减速人不下车,守卡的韩军动作稍慢就鸣枪,每次都得打光整匣子弹。

“能整着,你以为我不敢穿?”青面兽也是个吹死牛的货色,能跟陈子忠搭伴唱双簧。

笑骂两句战士们也觉得轻松,行军速度可不敢含糊,医疗队成员体力差,战士们轮流背负肩扛。战争让人在绝望中成熟,来自上海的小护士麻包似的被战士扛在肩上,不说疼,也不推让,她知道,他们赶的不仅是路,是在追赶伤员稍纵即逝的生命。

这支大多数由非军人组成的医疗队多次经历迎接的场面:离开祖国时锣鼓喧天,废弃的矿洞里,病榻上的战士们一次次用沉甸甸的泪珠敬礼。这次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场面,朝鲜老乡夹道相应,没有掌声,没有呐喊,颤抖的嘴唇中只有呼之欲出的急切。

来自上海仁济医院的小护士后来说:“看得出来,我们在朝鲜老乡眼里不仅是战士们的救星,也是他们的希望,有这种希望在,我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所有人不得不面对现实,超过半数的重伤员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永远闭上了眼睛,另有三分之一的轻伤员伤势恶化。医疗队立即展开救治,眼镜医生天生一副雷阵雨脸,忙碌中的脸色更让人畏惧。

陈子忠心里急,张嘴就和枪子沾边,他对眼镜医生嚷,给老子好好治,死一个我扣你一个眼珠子,死两个……眼镜医生张嘴就骂,滚一边去,别在这儿添乱,死两个我把卵子割了给你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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