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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火里生,弹坑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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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一上午的激烈进攻在午后停止,美韩军士兵围坐在坦克后吃午餐,上百个用来热咖啡的柴油炉升腾起的烟气氤氲不散。三排阵地上烟雾更浓,铁块似的冻土在重炮,轰炸机的轮番轰炸下被犁成碎墨,黑烟从土壤的缝隙里透出,滚滚如烽火,几具韩国士兵的尸体被仰射的坦克弹炸烂后遭遇了凝固汽油弹,肥厚的油脂熊熊燃烧,呛鼻作呕的恶臭在阵地上空回荡。

“娘的!老子再也不吃猪肉了!”陈子忠甩着鼻子从前沿阵地退下来。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左肩,拽掉一层皮,肩头露出点点殷红,战士们笑他是五星上将。

陈子忠也笑,不停地笑。打了胜仗,他会笑,张狂放肆,遇到挫折他会笑,含蓄深沉。现在部队损失过半,他更要笑,做为排长他必须这么做,也是性格使然。

战士们看见陈子忠笑,话也多了起来,议论美军,说美国的牛也该是黑的,因为阵前有具黑人士兵的尸体莫名其妙地膨胀起来,像被吹胀的牛皮筏子。战士用南腔北调的方言爆粗口,骂死冷寒天的盖马高原,骂联合国军,骂蚂蟥似的跳弹钻进肉里,甚至有人骂死去的战友。那人举着一只断足,问:是老王的脚吧?有人说可能是小李的,那人端详着断足,半晌才摇头,大骂,铁定是老王的,狗卵子的大脚丫子我一眼就能看认出来,早不死晚不死,解放了,分地了,偏偏死了,家里的媳妇咋办?崽子咋办?真是狗卵子!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去。

老兵低声骂,新兵崽子扯开嗓子骂。无论老兵,新兵,他们紧张,看见短短一上午遭受的损失,看见战友血肉模糊的尸体紧张,看见封在冰坨子里的

2连战友更紧张,所以他们不遗余力地骂。

骂累了,阵地上更加冷寂。

陈子忠在左翼阵地找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徐凯。一发高爆弹在他头顶爆炸,六七百块锯齿状弹片向八方激射,削掉了他半个脸颊,剧烈的冲击波又将他卷起,狠狠拍在地上。

“老陈,省点抽吧…..我早就跟你说,烟灰不能止血。”徐凯极力用微笑掩盖因痛苦而痉挛的脸部,映入陈子忠眼中的是令他心碎的狰狞。

陈子忠闷声蹲在地上,嘴上叼着一排缴获的骆驼牌香烟,狠吸一阵,把烟灰抖落在徐凯身上,瞬间便被如注的血流淹没。

徐凯的衣服被气浪剥得精光,漆黑的皮肤渗出层层血珠,除头部的伤,他的腹部被弹片豁开,大股的鲜血使身下的冻土变得泥泞了。两名战士拼命想用洗过两次的纱布缠住伤口,他们失败了,红红白白的肠子随着呼吸颤抖,咕噜一声堆在地上。

“来两个人,把连长送到野战医院!”陈子忠板着惨绿的脸,一脚脚踢着包扎的战士“哭能止血啊,他娘的废物!”

“让开!”丁儒刚搡开两名战士,把乱糟糟的纱布丢到旁边,从衣领里抽出一截钢丝准备缝合徐凯的伤口,陈子忠的眼睛像是烧出漫天火,又很快熄灭,解放北平前夕,丁儒刚在摸哨时用钢丝勒死了三排的哨兵。

徐凯的伤口是个血盆般的大洞,根本无法缝合,丁儒刚尝试了几次,摊开手,无奈地看着满手血在寒风中凝结成冰。

“快点!背!不行,抬走……他娘的!”陈子忠慌了,徐凯像是被刺刀捅烂的稻草靶,碰一下都会碎得一塌糊涂。

“别,别浪费纱布了。”徐凯推着不死心的丁儒刚,淡黄

色的纱布染上刺目的猩红。

“弄走啊!傻了?”陈子忠向身后瞭望,白天穿越美韩军封锁线,安全抵达野战医院绝非易事,况且徐凯血流如注,走几步就可能断气。

战士们面面相觑,很快从尸堆里拖回几具尸体,剥掉美式军装,扯开,绑制简易担架。陈子忠一瘸一拐,嘴里喷火似地咆哮催促。

“我说别!”徐凯虎目圆睁,瞪得陈子忠扭过头。

“老陈。”徐凯的目光跳过纱布和从美军尸体上缴获的急救包,缓声说:“你要是还当我这个活死人是你连长,陪我唠会嗑吧。”

陈子忠的喉结艰难蠕动着,刀割般疼。

“哎!”

战士们散去,陈子忠半跪在徐凯身边,握紧他的手,他们的手都在颤,粘稠的血从掌缘滴落。

“老陈,说这话你别介意。你在我眼里其实还是新兵崽子,只有,只有建连时那些战士,他们才是老兵,可是都……都死的差不多了,我活着愧得慌,现在好啦,太好啦。”记号

徐凯大口喘气,吐血沫子,他的目光从陈子忠的脸上滑过,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以前在抗联苦啊,经常有一队队的战士饿死,几个月以后才找到堆堆白骨围着架在一起的枪……现在也苦,可是不一样,你知道为啥不一样不?咱在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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