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湛蓝之心（上）

赶走了紫兰之后薛梅凝看着小雪良久，一双幽蓝琥珀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奇异的色彩，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转过目光看向了静室的其他地方。从小雪胸口收回来的手像是不知道往哪里安放一般，有些局促，甚至有些微的——颤抖？

小雪有些迷糊，不明白为什么一向风轻云淡的婆婆会突然这副神态，眉宇间萦绕着浓浓的担忧。似是发现了自己的心神失态，但薛梅凝却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左右四顾了一番之后猛地一抬手，张开的手掌前面深邃的蓝光浮现。从她的五指指尖迅速依空凝结出五个极为复杂的五色元素法阵，蜿蜒交错的魔法线条凝结成了一幅密不透风的元素屏风。随后五个法阵核心之上，五个空间基点上无数的魔法线条像铁线莲的藤蔓一般迅速疯长蔓延，在空中构建出一幅极为复杂玄奥的巨大法阵。最后两条魔法线条交汇，蜿蜒出最后一个节点，整个法阵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这一刻小雪那微弱的神魂之力感觉到整个静室像是从天地之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外界的气息。

在做完这些之后，薛梅凝脸上的局促之色更为明显了。到了这个时候，小雪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她知道薛梅凝一定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所以才会如此的谨慎。因此，她只是乖巧的安静的等着。

果然，在薛梅凝惆怅局促了一阵之后，还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看着小雪的眼神，也更加的慈祥温和，像是在看什么自己极为喜爱的东西一般。

“小雪啊，婆婆给你讲个故事好吗？”最终，薛梅凝还是幽幽开口，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一般。小雪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表情。

薛梅凝笑了笑，不缓不急的开始了诉说。

“婆婆出生的地方，是苍蓝世界的中心地带，中州大陆。相比于这苍蓝界东北角的凌月帝国，那是一片极为繁华也极为宽广的天地，单单只是婆婆生活的嘉盛王朝的国土面积便是今日凌月帝国的百十倍还有余。在那个地方，强者如林，万宗林立，不管是武修还是法修之道都极为昌盛繁华。万里沃野碧空，奇绝之地、造化之物、古迹传承不胜枚举，处处都是机遇与福缘，是所有修炼者们的天堂。相比之下，这凌月之地何其荒蛮贫瘠。在此之地，境入苍生者，已是一方豪强，五阶以上便是一宗泰斗，七阶强者威震一国霸绝天下矣。而在中州，苍生一阶强者却只是才入门道，七阶强者也才堪堪固守一宗，如法修者中的八阶大贤者也是满天星辰无以计数啊。”

听着薛梅凝的诉说，即便是以小雪的淡漠也是心有波涛万顷，久不能平。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有多么的浩大繁华，连大贤者这样的八阶强者都多如星辰，那在此之下的强者数量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奇绝之地、造化之物、传承古迹不胜枚举，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底蕴和机遇，对于任何一个追寻法武之道的修行者来说，那都将会是一片无法比拟的沃土所在吧。

“在中州之地，苍蓝界的核心地带，有这样的一个存在，凌驾于一切的王朝、帝*国和宗派之上——至高法师协会。至高法师协会的总部侠苍圣域的城池面积便已经是整个凌月的十倍有余，城外更有万里山脉屏障。掌控着整个至高法师协会的六大魔法协会便分布在这城外的万里山脉之中，世代守护着侠苍圣域。”

一直说到这里之前，薛梅凝的脸上流露的都是无尽的向往和缅怀，从她的神情之中小雪像是可以瞥见那繁华盛世的冰山一角，一股难以形容的繁华气息扑面而来，充斥着小雪的神魂。但当说到这里的时候，薛梅凝的眉目之前却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之色，宛若烟云萦绕驱之不散。小雪有些犹豫，却还是挪到了她的身边，一双小巧雪腻的双手握住了薛梅凝的手。薛梅凝心神一震，低下头看着乖巧的小雪，在那双眼中她仿佛看见了一种相似的痛苦以及一种空前的坚韧坚强。薛梅凝却是自嘲似的笑了笑，自己居然需要一个小女孩儿来安慰了，只是在那双眼中看到的那种痛苦难道是错觉吗？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若是真，那浮现眼中的坚强坚韧又是怎样的让人心惊？

她一直都认为小雪的身世应该颇为曲折的，虽然这个小姑娘从未说起，但从她被紫兰在雪夜中捡到的时候，薛梅凝便隐隐地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背负着一种血海深仇般的沉重。那时的自己，并未太将这个小丫头放在心上，加上紫兰发现她的那个晚上那片天空的天地元素极为混乱，连大魔导师的神魂都很难铺完全展开。在紫兰发现小雪的地方十数里外，薛梅凝曾隐隐约约的感应到过两道微弱气息的存在，却也未曾深究。后来这两道气息甚至还追上了他们的车队，然而那时的薛梅凝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是敌是友，待到小丫头醒来的时候这两人却也早已脱离了她的感知。而且，那两道气息还鬼精得很，消失的时候故布疑阵分外闪躲，连自己都无法判断他们的具体去向。后来跟小雪熟悉了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薛梅凝都颇为遗憾。

感慨之后，薛梅凝有很快回到了正轨上，继续缓缓说道“而我年轻的时候，正是在这万里山脉中的六大魔法协会之一的水系魔法协会修行。那时我还只是一个苍生三阶的魔导士，十八岁的年纪这样的成就在中州之地也只能算作资质平平，而那时的我又深陷情关，遇到了那冤家。本就资质平平，修行上还三心二意，修为就一直卡在那里，竟是三年未曾有过寸进。到后来，我的师傅对我的不上进也是心灰意冷，不再对我抱有任何希望。而就在这个时候，水系魔法协会所在的水玄天十万大山中，竟传出有一位九级圣者的传承遗址被人发现了。”

说到这里时，薛梅凝的眉目间却又是一丝痛苦与幸福纠缠的情绪。“那时我与那冤家早已私定终身，而他在与我相恋的几年时间里修为一路突飞猛进，却是已经突破了苍生跨入了命脉境，成为了一位魔导师。小雪啊，你可知道苍生法师和命脉法师之间存在着多么大的鸿沟吗？”

小雪愣愣的摇了摇头，接触魔法师这一职业总共加起来的时间都不超过三个月，她又怎会明白。

“苍生法师，再强大，也终究是芸芸众生之一，难以脱离俗世的命数束缚。而对于魔法师来说，最为看重的，终究还是寿命。苍生法师，长寿者也如同普通的凡俗之人百年上下，还容颜易老，韶华易逝。而突破苍生的命脉法师，却打破了苍生的第一道禁锢，若不早夭三百春秋却是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