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掌握之中
小女孩右手三指轻轻拎着周奈的衣角，小脸被九月的秋风冷到红彤彤的。她瞪着一双可爱得过分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周奈不放。小巧的鼻子凉的发红，受不住夜里的寒气而轻轻抽动着，一头长发没有扎起，散乱地披在身后。头上四根呆毛独立独行，随风飘荡。
周奈强忍住头痛，尝试尽快理清现状。
他先没有搭理小女孩，而是转过了身去。果不其然，马诺等三人不解地看向他，完全不明白一转眼的瞬间，周奈怎么就跪了。
“周奈？你还好吗？！”
“你别死啊周奈！老娘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就你一个兄弟了！”
虽然周奈心很大，但刚才那奇妙，或者应该说惊骇的经历让他的思考一时间无法恢复如初。
最少他能确认一件事，身旁的女孩也许在那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无际黑暗中救了自己，让自己的精神回到了现实，脱离了那不可名状之物。
“没，我怕黑。一看见附近黑不隆冬的就怂到跪下。”
周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扯淡到离谱的谎。林茜也不知是有意反讽还是真的缺心眼，竟然回了一句：“那你以前每到夜晚是不是都跪着过的？？”
“嗯，刚才停了好久的电。吓到了。”
周奈依旧没皮没脸的点着头，有意地装模作样，他擦了擦冷汗，抖了抖双腿。总之先应付过去，扯淡点也没关系。
虽说自己的腿是真的吓到发起了抖……
他仍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从一开始火焰中堕下的那个人，到他的身影扭曲、碎裂，伴随着附近两个街区一同陷入黑暗。再到那无法形容，带给自己深刻恐惧的异物，让自己失去反抗能力的数分钟……
还有，最后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当时不仅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害怕，反而会渴望着观察它。我疯了吗？
要是其他人，说不定已是被吓破了胆，直接送去精神病院都可以办理永久VIP会员了。
但周奈反是冷静得可怕。他如今沉默地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此，他首先要从身边人的口中套出电力中断的确实时间。
“德行，也就停了两三秒好不好。不过珀尼维亚的电力一直挺稳定的，这好像是前几年电气化后的第一次吧。真的挺吓人的！”
有如默契的配合。赵莉很自然被周奈套出了话。而这个答案让周奈更加确认自己的经历，那绝对已属于超自然的事件。
因自己在那昏暗的空间中可不只是度过了数秒。可能已有数分钟之久，更别提被那怪物束缚后精神空白的时间段又是多久。
“话说回来，周奈啊。你旁边那个小女孩谁啊。”
“见过，可是不熟悉。”
马诺好奇地看着周奈身旁的小女孩，露出不解的目光。周奈自然是认识她的，那便是今早在火车站坑了他一块杂虫饼的小姑娘，特别是那几根标志性的呆毛，如今仍在夜风中飘啊飘。
两位少女反而是疑惑地看着小女孩的可爱面貌。
女孩长了一副乖巧可爱的脸庞，身材不高亦不胖，大概有三岁左右。身穿一件虽然符合九月份天气，但街上寥寥可见的粉红上衣，下身亦是粉色的小裙子。
那模样就像个沦落民间的小公主，可爱到看一眼便足以让天下大部分正常人乖乖交出零食。
但这些都并非马诺询问周奈的理由，他的疑惑只是来自于女孩的手，为什么她紧紧拉着周奈的衣角不放啊？
“小朋友，你是不是刚才黑了的时候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啊？”
要说赵莉这人虽然嘴巴比较碎，但毕竟还是个十八岁，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心善少女。
站在隔壁的林茜像是怕被坑钱一样，看见这女孩出现就后退了半步，生怕她突然摸了钱包就跑。虽然这人现在也没钱包，甚至生活费还没到手，裤兜子里加起来也就十几元的钢镚。
“没有……”
女孩低着头，小小声地说着话。
“小妹妹，你说什么？”
除了刚刚战胜了双腿发抖，重新站起的周奈。其他人完全无法听见小女孩声若蚊蝇的回应。
小女孩终于放开了周奈的衣角。取而代之，她一把抱住了身旁周奈的大腿。声音终于清晰，带着一股决绝之感说道：“这就是妈妈！”（此处可配BGM：啊这个人就是娘）
周奈：“!!!∑(?Д?ノ)ノ你怎么回事啊？！”
“可以啊周奈，珀尼维亚刚下地就生了一个？还是说这是你来之前的犯下的错？”
“没想到……你居然已经……你们编码区民风也太……”
林茜和马诺轮番发表了意见，而赵莉已经靠近了小丫头，摸上了她的头。
“不怕哦不怕啊，姐姐一定让这个渣男负责任好不好。你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哒！”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周奈盯着自己腿上的人形挂件，刹那间居然有过一脚飞出去的想法……说好的城市治安比较好呢？这孩子火车站碰瓷碰到学校附近还管不管了？
“我真的不……”
“噢，女儿！我亲爱的天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刚才多担心你迷失在黑暗中吗？”
这用词，毛病。
正当周奈准备解释时，一位外表温文有礼的中年男子从他们前方走来，对着女孩张开了怀抱。
他穿着一套合身的礼服，衣装没有多余的牌子名或是花纹。可见服装并非出自于路边店铺，起码也是和马诺身穿的一个等级的纯手工产品。
他头戴一顶小礼帽，说着一口纯正的贵族腔调，让习惯于从小接受普通文法教育的三人捋了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反观马诺，在聆听上毫无障碍。
皖帝国以中英双语同时作为官方语言，可上流社会的人大多不屑于主流学校教授的平民口音。
你们懂得，大家都会的玩意，就没什么厉害了。就是你会别人不会，那才叫一个格调。好比现在是个孩子都送去学乐器了，你家孩子要是会一手胸口碎大石，那才叫个震撼。咳，不好意思，扯远了。
因此，在遥远过去一度因繁杂的文法、琐碎的用词而被冷落的贵族腔。如今却被帝国的贵族重点使用，甚至视其为一种身份的象征。在多年的演变下，现今皖国上流社会中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指定的交流用语亦以贵族腔调与用词为标准。
说回来，那个大叔有着一张大众脸，无论看多少次都很难记住。倒是他一身骚包的打扮更易让人印象深刻。他以优雅的步伐朝周奈走近，每一步的距离都如同经过合理的计算，不会因过大、而有失风度，亦不因过小、而显得过分刻意。
他的脸上露出与女儿再会时应有的欣喜。这本应是无可挑剔的表现。那急忙而又在意形象的步伐，那父亲和孩子相处时放不下的小架子，他都有好好表现。
这理应让所有人相信他就是女孩的父亲。
可惜他面对的是周奈，一个万事发生时都会先去怀疑和思考的人。
周奈注意到，对方的双眼中始終存在着一丝的不协调。太冷漠了。
是的，他双目中注视女孩的视线过于刻意却又无法捕捉到一丝的担忧，就连他说的话和动作亦是如此。就好像在告诉在场人士：我就是他的父亲，所以你们应该信任我，并把她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