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乡人
正门的大路异常宽广，大概有外面马路两倍以上。这让周奈自顾自幻想那些张扬的富二代，会不会无事时便在路上赛个车。
沿着两旁白色桦树划出的道路前行，尽头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灰白色作为主调爬满了外壁，以强大财力打理的门面完美无瑕，无法找到哪怕一块的掉色或是破烂痕迹。
四层高的大楼占地甚广，若要以周奈脑海，浅薄的参照物作比较，那大概是火车的两节长度。他的视线从高往低走，定下在门口，可让四五人并排走入的正门由两块落地大玻璃组成。而大楼玻璃门后，为数不少的柜台被井然有序排放，接待着今日到校办理手续的新学生。
周奈相信白华大学相当重视今天的注册日，门旁两位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美女学姐便是证明。
她们身戴一条写有“咨询人员”字样的浅色布带，一红一黄两根布带在两位魅力逼人的美女身上，非但不显俗气，反是增添了一份贴地气的可爱。她们双手交叠腰间迎接着新生的入门。
周奈收回目光，空出没提着行李的手，推开了玻璃门，还未待两旁漂亮学姐来得及向他打招呼。一声中气十足的狮子吼穿透了空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不愿意。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我怎么也不会愿意！”
身材修长的女生凶巴巴地盯向柜台，那里坐着她理应称呼学长的人。
女生白色的长发被一道紫色丝带扎起，勾出一条长至腰下的马尾。长长的尾巴随着她张弛有度，节奏感十足的腔调左右摆动。
周奈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她修长的身段被一件米白色的卫衣紧套，下身一条黑色长裤。她凶猛的双眼中微微透着红色，脸庞精致。气质上有着这个年纪不多见的成熟味道。
自己人啊……周奈听着熟悉的大嗓门，也不必留意说话内容，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对面也和自己同样的出身。毕竟编码区也没固定电话什么的，大家都处于通信基本靠吼的状况，说话的声音自然响得可怕。
“过分了点。”
“他就是放出来牺牲的下等马。收不了手了，就看看他背后的人什么时候出手。或者谁敢截下，出手。”
周奈转头看去，是身旁两位美女学姐在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她们眼中毫不掩盖对那位“学长”的偏见。
通过一路上的观察，周奈逐渐了解到大嗓门并非贵族，甚至城市人能听习惯的玩意。他们更注重于文雅，多余的客套才是他们的交流态度。更别说，周奈在大门处已大概了解，如今的白华并非是什么人人平等的求学地了。
阶级，逃离了编码区，结果还是那不变的阶级。周奈在心中几番思索，有目的地向两位美女学姐问道。
“可以问下怎么回事吗？嗯……学姐们？”
“啊？对不起，我们刚才没留意到你。你好啊小学弟。”
面对学姐的招呼，周奈点头回应。他给出沉默且低调的基本礼节，使得两位学姐以礼貌性的甜美微笑以作呼应，随后其中一位学姐说道：“你应该听出来了吧，她就是今年两个编码区学生之一。刚刚在办理新生资料的时候，柜台的学长”
而另一个挂着红色布带的学姐对周奈招了下手，示意他过来。周奈朝她走近了两步的距离便停下，刚好可听清她的轻声细语。
“你应该有听说过吧。今年白华有两个编码区的学生。”
周奈点了点头，示意学姐继续说下去。
“她是林茜，两位之一。也是至今为止两百年，编码区一共四位考入白华大学的学生中唯一的女生。说真的，我很佩服她。编码区的考试标准比我们入学考试还高，整体成绩没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不予考虑的。我们一般也就八十。”
周奈很懂事地用充满期待的眼神鼓励学姐。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动不动停一下。
“但我们这种态度是异端。学弟的打扮比较……简朴。应该和我一样是平民出身吧。平民在白华大学里不多，依附于贵族是最好的选择。”
挂着黄色布带的学姐摸了摸额头，抢过了话：“你这啰啰嗦嗦的，又没让你写公式演讲稿。我来说吧，小学弟这表情明显想直切主题。刚刚林茜学妹在注册的时候被邀请了。他希望林茜学妹能依附于他背后的势力，可她脸上嫌弃和抗拒的表情被发现了。这惹得那位肖华学长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周奈疑惑地问：“这么点小事？难道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吗？”
“有，但不能那么直接。贵族需要的是体面。对他们而言，面子很多时候比命都来得重要。对于一个自以为放下身份，邀请你加入的贵族而言。拒绝这行为本就是落他们面子的行为”
“那只能像现在这样吗？两个人，想走的不能走，能走的不愿走。”
黄色布带的学姐似乎有点惊讶，他若有所思地观察周奈，惊叹着小学弟一语中的的本事。
“闹剧而已，一会就应该停下了。不会太久。”
“他说什么了。为什么刚刚林茜会这样说？”
“学妹，编码区的孤狼在野兽环行的地方，或许能当个土窝里的皇帝。但环境不同了，你的爪子在这儿伤害不了任何人，更保护不了自己。我看你身材不错，乖巧一点说不定还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多恶心人啊，所以他想让狼变成自己的一条狗？”
“确实相当不尊重人。而且，是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一条狗。”
二人快节奏，简约至极的对话让身旁的挂着红色布带的学姐一愣一愣。她自认能听得懂话中意思，但让她自己上，却绝对无法维持这样的对话节奏。
周奈沉声道：“那就这样了吗？”
黄色布带的学姐点头：“对，只能这样。一会周奈要是来了，说不定还有一次。”
周奈笑了笑，终是对无趣的现状变得冷漠。这世界从未有地上地下之分，人心如此，那便不论世道如何改变，人总是如此。接受或者反抗，第三个选择从未存在。
“不会有了，因为学姐只看见了这场闹剧的上半场。麻烦帮我看一下东西，谢谢学姐。”
周奈放下了自己提着的行李，转头便缓缓地前往交集着所有人目光的柜台处。
“诶！”
挂着红色布带的学姐看见周奈直奔柜台而去。下意识便想喊着他，让他不要过去。在短暂的交流中，她对小学弟的印象相当不错。这要是强出风头，他怕不是怎么死得都不清楚。
“别叫了。”
她旁边身挂黄色带子的另一学姐叫住了她。然后，黄色布带学姐向她笑道：“你还没明白他是谁啊？”
周奈穿过围观的人群，逐渐吸引着旁观的一道道目光。有疑惑，有嘲笑，更有欣赏。
“王天学长，有人比我们先截下了。”
“我不认识他。只能是新人。”
“我们也不认识。”
“那就有意思了。是贵族圈子外的人？图什么？”
“老三，那小子。认识？”
“没见过。”
“不是我们的人。中产？平民？”
“大概是平民。”
“真闹大了，你看看情况。如果你觉得值得，带老四保一下。”
周奈站在林茜旁边，脸庞上并无太多表情。他向柜台后的肖华学长问好。
“你好。”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