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渣糕

兴庆府，白记渣糕，到现在已经传了三代了。也是兴庆府最受欢迎的糕点，一是因为味道确实很清新，二是确实便宜。也是贫苦人家唯一能在逢年过节吃得起的甜点。现在的老板叫做渣糕白，老白，胖胖的，夜里三更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熬猪油，然后将碾得细细的玉米面，高粱面，小米面，豌豆黄，加水，加糖，加猪油揉在一起混在一起，做成麻将牌大小的一块一块的，上大蒸屉蒸。蒸出一整屉黄澄澄的甜品。再细细的裹上一层面粉。白渣糕就做好了。

一口咬下去，黄色的渣能掉的到处都是，所以兴庆府的人经常取笑老白，说你做的不是白渣糕，是黄渣糕。白面对于穷苦人来说过于昂贵了，所以哪里能裹那么多白面，表面是有一层白面加上老板姓白，所以叫做白渣糕。

这些年，粮食价格一涨再涨，本就本小利薄经营三代也没有赚来一个门面的白记渣糕近年越发捉襟见肘。可是老百姓吃粮食都已经困难了，如果白渣糕再涨价，就更没人买了，估计这手艺就得断在老白手里。不过即便原材料涨价，老白也从来没想过缺斤少两或者改用质量稍差的原材料。

守在蒸屉边的老白看着对面房间熟睡的老实朴实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咬咬牙，日子难咋办呢，硬捱着呗，再苦也得撑着，孩子再大一点，再难说什么也得让他们读点书。

生活很苦，苦到让老白感叹生活苦的时间都不多。

又忙起了手上的活。扎好包，捆好甜点，冒着冬天的寒风，带着妻子前一晚做好的干粮，穿着略显单薄的衣裤，就挑着担子和招牌出门去了。上午到下午都是固定的摊点，老白这位置确实是好位置，这位置他家也是“传”了三代。前些年大家日子都宽裕的时候有时候下午就能卖完，可以早些回家休息。这些年，站到天色擦黑，卖不完的时候也是大多数，往往这个时候老白只能挑起担子去走家串巷的去吆喝碰碰运气，想着尽量多赚点钱。

今天，支好摊子没多久，一个熟悉的人就出现在了老白面前，还带着浑身酒气。这不是隔壁的李三吗，不到二十的年纪，很精神的小伙子，也是个老实人，平时没见过他喝酒。

“老白，五包白渣糕。”李三开口道。

老白瞬间眉开眼笑，“小李，你发财了呀。”今天真是个好兆头，一下子就卖出了这么多。

“我何止是发财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我是发达了哩！”李三也是老实人，也不隐瞒。

“恭喜，恭喜！那俺多送你一两足足的。”老白一边包一边祝贺。

“白叔，你不知道吗？”李三突然有点神神叨叨的问道。

“知道啥呀，咱天天起早贪黑的。”老白确实不知道李三是怎么发达的。

“兴庆府哪怕是整个定边地区，哪些人最牛逼？”李三决定吊一吊老白的胃口。

“当然是定边王。”老白回答道。

“我说咱们能接触到的人。”李三加了一个前提条件。

“县太爷？村里的里正？”老白试探性的回到。

“县太爷都没这群人狂。”李三说道。

“哦，我知道了第五家里听差的。”在李三的提示下老白说出了正确答案，起码他知道一点，无论之前多么爱买自己的糕点，只要是进了第五府听差，有个查实，就最次都是吃大店“雪花斋”，自己的糕点已经配不上人家了。

在第五府当佣人一直是美差中的美差，除了十几年前听说养了头凶兽吃人的传闻外，这些年可是越来越阔了，第五家治家又严，不像有些陡然而富的人家，经常传出佣人被活活打死的消息。第五家待下人格外宽厚，银钱又多，除了当初豢养凶兽，大规模招过佣人，这些年想买通管家进去讨个差事，没有二十两雪花银问路，门都没有。有这钱，都还不知道要排队排到什么时候。

“我昨天就被选上了。”李三一脸兴奋“白叔，你白案功夫这么好，也可以去试试；哪怕是去扫个地呢，也比这卖渣糕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