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士下山 半步亚圣

夜色渐浓，汉江主流，一叶扁舟，渔灯点点，连夜行船。

渔家正是壮年，手上动作干净麻利，顺水而下，竹篙一抽一顶，小舟便像一支利箭一样疾驰而出。

小徐道长盘算着也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打量了一下船舱，这艘船明显看得出来已经有很多年月了，甚至很多地方都有了包浆，但是非常干净整洁，连明显补修过的地方，都非常得体。看来船家是个非常能过日子的人。

船已经出了襄阳府城所在的航道了，便收起来温养之气，走出了船舱，走向了船头。

船主人见到小徐道长，突然没由来的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俺会加点紧的，”这个糙汉子说道，“小徐仙长，俺家烧锅的，让您见笑了。”小徐道长有些吃惊，“你认得我？”。

“咱也算的是邻居，不过十来里路，咋会不认得。俺们渔家的大姑娘都说，真武山属你算命最准，比程大胖子，哦不，程仙长强多了。”糙汉子自知多少有点失言。

“四师兄是挺胖的，还非得逼我们说他瘦，哈哈哈，不碍事的。不过‘天机道人’的称号确实实打实的，就算命解签，他真的特别准。”听到有人喊四师兄的外号，小徐道长一点不恼。

“你们真武山也是非常有意思哩，可太容易见了，上山能看到，有时候山下你们也经常来，我听说别处道士都是大人们大多是求而不得见的，尤其是武当山听说很多道长自上山就从未下过山。我家十堰县的亲戚经常说，那才是真的神仙。”闲聊中，糙汉子说了很多，但是手上的活确是一点没慢。“不过我认为你们才是真神仙，我两过年经常为这事情吵架，不过今年他应该是吵不过我了，童道长这可太涨脸了，他出襄阳府用的船就是我把兄弟的，现在可把我兄弟高兴坏了。”

“童师兄啊，”小徐道长也被渔家勾起了回忆，“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这么老实的人可千万别吃亏啊。”听到小徐道长喃喃自语，渔家有些咋舌，“踏碎昆仑”童潼威名远扬，一路惩奸除恶，手段堪称狠辣，传言剑速极快，结果在他师弟口中，是个。。。是个老实人？还是会吃亏的老实人？

小徐道长抬头看了看并不明亮的新月还在缓缓爬升，如果还没出城，应该城中鼓楼已经鼓打二更了。

“咱们再走一个时辰，三更休息吧。”小徐道长嘱咐渔家道。

“仙长要休息的话我便划慢点，我正值壮年，不打紧哩，快四更我再休息，休息一个半时辰便是足够了，您肯定很急，不然不至于这个时辰雇我们渔船哩。”

“急，也不急。”小徐道长开口道。

听到小徐仙长这么说，糙汉子暗自发乐，想起了去年带过的一个船客，说的全是废话，教训自己的小徒弟说“你但凡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我上次坐船还是在上一次”，“在我睡着之前我都是醒着的”，觉得非常可乐，就回去给自己当时还没过门的媳妇表演，媳妇一家也是捕鱼的，全家从辽北过来投靠亲戚的，直接一句“你搁这搁这呢！！”加上一炮锤砸向糙汉子胸口，是真正的炮锤，糙汉子才知道即将过门的媳妇废话水平已经有江湖传说“大圆满”之境。想起来自己媳妇，糙汉子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偷喝黄酒，媳妇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好。

“是真的不急，”小徐仙长打断了糙汉子的遐想，“三更歇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糙汉子一口老血喷出来，“我距离我要去朱仙镇办的事情，还有三年。”

虽然陆路很慢，但是水路去到朱仙镇非常方便，慢慢悠游也只需十五日，加紧十二日日也可达，回来逆水稍慢，也不过二十日的功夫罢了。这条路虽然捕鱼不常走，但是船客包船这么走，他也走过七八趟。

看来这个小徐道长，是真不急。糙汉子盘算，那便三更歇船，就点黄酒，吃上两个锅盔，就点大头菜，发船吵架前媳妇晚上送来的辣白菜，再好好睡上一觉，美滋滋。

这时，小徐道长直接席地打坐在船头，开始闭目养神。新月当空，江上清风，江中波流，身体甚是通泰，清风吹过，虽然只是素色粗布大褂，衣袂飘摇，没有束住的头发，随风而动，而身体却随着波浪微微摇摆，一副天人模样。加上月光下，闭住的柳叶般修长的眸子，如雕刻般的玉鼻，整个修长秀雅的身体微微摇摆，似乎是随风而动，又似随波而舞，又似不动如山。神仙下凡的姿态，恐怕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