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你听我狡辩

“你早知道了？”

支天炎忱多看了老二一眼，笑眯眯的样子分外友善，如果高文静见了只会瑟瑟发抖。

廖冲点了点头，依然傻笑，大智若愚不过如此，比起那些比自作聪明的傻子不知道机敏多少。

一出手便是万金难求的良材宝具，剑阁名副其实的大师兄身份其实不难猜测，只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那位远在东帝王城的遥远少国主竟肯放下身段，舍弃荣华富贵来到云海随众弟子吃苦耐劳，还通过了外门三重考验。

尽管如此，对廖冲而言砚尘就只是大师兄而已，其他则根本不重要，就算王袍帝位也一样。

支天炎忱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老师是龙翔峰出身，其他师弟师妹也都来自内门五峰，你却不在此列，她有没有教过你龙翔峰的剑。”

廖冲摇摇头，江湖中门派之见颇深，个个敝帚自珍，私盗绝学涉猎繁杂的异类便被视为魔门中人，就像十三重楼内亦正亦邪的看门狗。

唯一例外大概是尽收天下轮武于十三重楼内的青帝，只有当一个人不用开口也能威震九州之时，方能做到无视一切闲言碎语。

南境轮武者中这种偏见影响颇深，就算是同出一脉的出云五峰剑道也大不相同，弟子间不得擅自传授传阅，更不能私自模仿偷学，是以廖冲除了灵锻技艺之外，至今所学也唯有外门粗浅把式。

老二本是苍州人士，随祖辈流传的法门强身健体却不知那是轮武之道，有一日铁匠铺里忽然来了位难辨雌雄的绝美仙人，问他愿不愿跟她上山。

廖冲哪懂得中原靖语，只会实诚点头，于是就被拐来了这里，一呆就是十余年，他直入剑阁未曾修习五峰剑典，与其他师弟师妹不同，所以境界高深却对轮武剑道一窍不通。

“这样啊。”

看着老二回忆的痴呆样子，支天炎忱也乐了，缘分自是妙不可言。

问道一途心性何等重要，他敢断言琉璃醉止步天灵就因为束缚她的不是天资，而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纵任性。

支天炎忱也很任性，一颗赤子之心更接近于灵智初开的顽童，喜欢便说，想要就拿，荒谬行径堪称巨婴，总归是有点大病的。

陨落之后，他对身边的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和欣赏，并以另一种眼光重新看待这个孕育他的世界，试图从前身错过的沿途风景中领悟更多。

一念及此，支天炎忱拍了拍廖冲肩膀，有了别的念头，他既然回来了，就要替老哑巴做点事，老二就是绝好的材料，年纪大了些也不要紧。

“从明天起，每日下午来找我。”

“不太好吧，大师兄。”

老二何等聪明，瞬间便猜到大师兄想做什么，他摸了摸后脑勺，感激却不敢受，私相授受各峰剑典又是触犯门规的大罪，比偷看女弟子洗澡还要过分十倍！

支天炎忱摇摇头，柔声说道：“不要紧，我教你的是峥嵘阁的剑，老师不会所以没法教你，你既然是剑阁弟子，理当继承。”

廖冲咧嘴一笑，换做他人听到一个废物大言不惭只会笑掉大牙，他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那太好了。”

行至林中庭院，两人发现宁筱环三人整整齐齐站成了一排，正在剑塔外等候，洛荷的眼神更是频频示意，暗示他们快走。

“你们去哪了？”

一声悦耳呼唤从三人背后出来，正是鲜少离开剑塔居所的执剑长老，月曦君静坐梯间，纤长五指轻柔抚剑，神态冷淡，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宁筱环已在心中为两人默哀。

支天炎忱的确如愿以偿见到了老师一面，只不过她来是来问罪的，伏龙殿的闹剧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下山买了些料酒调酱。”廖冲老实答道。

“嗯。”

月曦君抬起眼皮子扫过支天炎忱面孔，清冽目光如同一把锐剑刺入少年眼眶，仿佛要透过瞳孔刺穿灵识。

支天炎忱缩了缩脖子，仍是嬉皮笑脸，直接将爱之深责之切理解为字面意义。

“我还以为又去偷看哪位女弟子洗澡了呢。”

直到月曦君的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一盆冷水就着少年脑袋浇下来，孔凌寒一脸同情，俏脸上写满了几个字，“早告诉你了。”

那一瞬间，竹林间无处不在的森然剑气令五名弟子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无路可逃的无尽剑狱，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尊生气的样子。

“怎么可能！那是意外！”

“哦，那就是真的看到咯？”

“呃，是！”

支天炎忱汗流浃背，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我只是碰巧，碰巧路过银桥！”

“真的？”

“千真万确！”

月曦君忽地勾起嘴角，竟是展颜一笑，恰如冰山瓦解云销雨霁，霎时间百花失色，千种言语难以描绘万般风情。

“那好，我只问你一句，好不好看？”

这个角度宁筱环三人看不见背后，廖冲不敢抬头，唯有支天炎忱得见昙花一现的唯美笑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三师父不苟言笑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乃是真正专业的修行中人，上一次见到月曦君的笑容还是小暴君在王都不小心扯掉二师父裙子的时候。

“好、好看，真好看！”

说完支天炎忱就后悔了，立刻从洛荷三人的白眼中发现自己的绝望处境，从迷醉中惊醒过来，这的确是真心话，只可惜所指并非出浴美人，而是眼前气息愈发森寒的剑阁之主。

“不不不不不！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