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月下美人

支天炎忱牙关紧咬，只感觉腹内火烧火燎如撕裂般疼痛，他颤抖着手从锦囊中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强自微笑道：“这个，送你，当初我捣鼓出第一把破铜烂铁时，师父也送我了一件见面礼。”

那是一双极为精致的猩红手套，柔软冰凉韧性十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其上血丝密布晶莹剔透，如同蛛网编织而成，煞是好看。

宁筱环惊喜道：“给我的？真的可以吗！”

眼看小师妹脏兮兮油腻腻的小手就戴了上去，简直是暴殄天物，支天炎忱一阵头疼当即改口：“小心点，别给我弄坏咯，本来是要送给老师的，她不要，就先借你一阵子。”

宁筱环心中一暖，勾起嘴角“哼”了一声，“做梦！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别想再拿回去！”

夜已深，窗外断崖云海浮沉，林间幽静虫声唧唧，可不知为何，剑阁入门最晚年纪最小的小师妹已经习惯了赖在大师兄啥也不缺的小茅屋里。

“那个......”

“嗯？”

月光黯淡，宁筱环喝着夜摩郡闻名天下的甘璃酒，看不清神情，忽地扭捏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师姐都告诉我了，叫我省着点用你的宝贝，那都不是老师给你的东西，一定很珍贵吧？”

“珍贵吗，和血蚕丝手套比起来也就一般吧。”

这是只有一朝之君才敢放下的豪言，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小暴君更能败家？

支天炎忱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不是不想动弹而是疼得动不了，自嘲道：“倒也没有为什么，只是其他师弟师妹境界高深，根本没什么地方需要我这个废人帮忙罢了，让我很是惭愧。老师罩我，我罩你们，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宁筱环俏脸渐烫，醉意上涌便看什么都觉得顺眼，那张本就俊俏的小白脸也更加吸引人，不知不觉就吐出了心声。

“才不会，大师兄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多了，实至名归。”

随着时间推移，剑阁弟子们越是了解砚尘，就越是心惊，他们都和师尊一样，看到了大师兄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唉，也许我只是希望当时也有人能替我指路，不必撞得头破血流。所幸，虽然我没有发觉，但那个人其实还是有的，只是我再没有机会报答他了。”

少年幽幽一叹，自言自语，前尘旧梦浮上心头，疼痛也就不那么明显，他接过酒壶就着湿润口子也饮下一口，剩下的全然倒在地上，敬寒竹峰扫地的老哑巴。

宁筱环的脸更红了，傻傻呆呆听不懂，也没太多心力去思考那般复杂的事，修行一途心境澄明本就是天赋。

没一会醉醺醺的小丫头脖子一歪，倒在了支天炎忱怀里，早养成了贪杯的坏习惯。

也不知过了多久，剑塔大门蓦地敞开，一道清风卷起鹅黄衣衫的俏丽少女回到另一侧秀居，月曦君轻叹一声，抱起痛昏过去的支天炎忱放回床上。

“痴儿......”

少年汗流浃背，眉心蹙起，即便睡梦中亦是感觉腹内炉火中烧，苦不堪言。

每一夜，执剑长老都会来探望他，确认无碍之后才由得胡闹，关切之举远比话语更具有说服力。

支天炎忱丝毫没有在乎过自己特殊的身份，居然用这种堪称自杀之法来重新激活脉络，吐纳天地灵气。

剑走偏锋也好，离经叛道也罢，世人蔑称暴君的少国主从没有放弃过一秒钟，心志之坚定连帝师都自叹不如。

其放浪形骸厚颜无耻的表面下藏着一身桀骜不驯的剑骨，浑然天成，无损出云，无愧峥嵘。

同为无能为力的师长，月曦君自豪有之，心疼更多，她打了一盆水，温柔替他擦拭着汗水打湿的脸颊。

“若你能过这一关，我必倾尽所学，送你登上九州之巅。”

可惜这一幕某人注定无缘得见，斩钉截铁的誓言也只存在于月下美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