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有你么

“依你之见，此次求雨能否顺利？”不知过了多久，低沉微微嘶哑的嗓音将这片压抑的寂静划破。

南宫宿只字不提方才北夕雨情绪失控所说的事情，只问求雨一事。

清丽的眸子里闪过失望之色，很快就被北夕雨给掩下去了，她大无畏地耸了耸肩膀，“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做了我能做的，也抱着百分之百的期待值来做这件事，至于成功率有多少，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你懂得。”

“嗯，懂得。”南宫宿眉眼微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知道就好，那你还问我？”说着，北夕雨斜斜地挑了他一眼，半拖着伤腿挪动位置，磨着落叶轻轻沙响。

南宫宿垂眸，大步上前将她拦腰而起，“天色即将大亮，既是未知之数，便回去歇息吧。”

言罢，没等在他怀里的北夕雨反应，飞身一跃，在后山枯木之上一跳一落地将她送回禅房。

“南宫宿，已经到了，你干嘛？”四下无人的禅房门外，两人已经落地片刻，只是南宫宿却并没有立即将她放下，北夕雨等了一会儿，哈欠连连，不由得出声催促道。

南宫宿思虑甚重，尤其在听了方才她在后山山顶情绪失控诉说的一席话后，更是心烦意乱，可如今北渚之事未定，北族人尚且未能前去寻其踪迹，此时谈与己相关的儿女私事实为不妥，偏他似乎无法轻易将北夕雨松开，一时间想得出了神，经北夕雨催促，方才缓神过来，将她放下。

北夕雨以为他实在担心求雨不成之事，落地后在他宽厚的肩膀拍了拍，“放心吧，从一般的理论来说，这次人工降雨肯定是能成功的，只是不知道这雨水是多是少罢了。”

“我很困了，必须回去睡觉了，你要是还想发呆，就自己在这里呆着吧，恕我不奉陪。”她困惑地探头观察了一小会儿，见南宫宿还是抿嘴不语，自觉没意思，挥了挥手，准备回房，还未转身，却被南宫宿给握住了手腕，“干嘛？”

“若是降雨不成……你……”

“我什么？我能有什么？这是你的国家，是你要守护的百姓，我只是在帮你而已，不然我早就一个人上路了，这世上武功高强这么多，我大可画重金请保镖护送到西境，何必大费周章地搞这些？你当我是闲得慌吗？”

“可若是，这世上已经没有北族之人，更没有让你回去的途径，你要如何是好？”

“这个……我不是还有你么？实在不能离开这里了，我就赖上你这个大将军，住着将军府，顶着将军夫人的头衔住下，怎么？难不成你还不乐意娶我了？”

“不敢。”

“哼！有皇帝旨意在，我谅你也不敢！”她娇嗔地今轻哼了一声，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直至房门关上，这期间也并未再回头看一眼南宫宿。

南宫宿站在门外几步之遥，凝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深邃眼眸中晦暗不明，似有不舍，似有决绝，让人难以琢磨。

翌日，灰蒙一片的乌云层层压在白静寺上空，厚重的乌云云层给北渚城增添了浓郁的压抑感，百姓们因整夜不得好眠，有不少精壮能熬的百姓跑进白静寺闹事，势要抓出夜里燃放烟火抱住的幕后者，幸而闹事的人并不多，被独孤风的人守在门口，直接就轰走了。

北夕雨在屋里一听说竟是独孤风出手制住闹事者时，并不觉得惊奇，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南宫宿把她的安排全然转告了独孤风。

燃放烟火持续了三天，算是为最后火烧山顶做足了铺垫，只为了在最后一天时，降雨能更顺利些。

北渚百姓听闻是天女在白静寺内为求雨祭天才点燃的烟火，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独孤风派人对外宣称在夜里燃放是因为正确的时辰就在夜里，以至于在降雨之前，都必须在夜里开始燃放，直至雨水下来为止。

刚开始的时候，北渚百姓追随者众多，也有些积极热心的人即便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仍旧自己主动在家门点燃以前祭拜神明所用的香火。

到了第二天，原先信奉“祭天求雨”的人群散去了一大半，白静寺外堆集了不少百姓提出异议，并要求被誉为天女的北夕雨出寺外给众人交代，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第三天，已经成为难以控制的局面，北夕雨在北渚城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妖女”，而非当初人人敬仰的“天女”。

这是北夕雨来到这里，所经历的第一次集体的语言暴力，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体验，她既感到新鲜，也不免自嘲地想，人心当真是可怕。

“姑娘且安心，只要明日天公作美，哪怕只下几滴小雨，外面那帮愚民，便不敢再辱骂于您了。”见北夕雨神情阴郁，采荷走上前，柔声抚慰道。

为了方便观察天象，禅房的门敞开着，北夕雨搬了一张椅子搁在正对着门的位置，双手环抱胸前，直直地仰头望天，听到采荷对自己的安抚，她略略嘴角苦涩地问道：“是吗？那万一没下成呢？”

采荷顿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解围，便对琉星甩了几个眼色。

“这……怎么会？”琉星接收到她的意思，便也跟着宽慰北夕雨的阴郁情绪，“我们与姑娘准备了这么久，该烧的都烧了，眼看天上的云是越来越多，白日里的天色越发地暗沉，说不定，今日便会有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