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至坚至柔

韦沅钰默认，夹了一只饺子塞进嘴里，饺子馅整粒整粒的花椒麻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口腔里就像是煮起了火锅。

吴呦呦嗦了一口香喷喷的面条，举起三根手指头：“前面的路纵使凶险，但终归不过三种结局。第一种结局，我们就像位面之子一样受到天道眷顾，总能绝渡逢舟，虽然眼下疲于奔命，如同两只惊弓之鸟，但因不绝果不灭，有朝一日成为大杀四方的女罗刹也未可知。”

韦沅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人生过往，觉得位面之子这个比喻简直就是痴人说癫梦，她明明是被苍天一直作弄和欺负的小可怜啊！韦沅钰闷闷地从青鸾挎包里取出两罐凉茶，递给吴呦呦一罐，自己拧开另一罐仰脖儿灌下一半：“第二种结局呢？”

吴呦呦抿了一口凉茶，继续道：“第二种结局嘛，就是被命运三振出局。你是知道的，在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全家出游时遭遇了车祸，仅我一人生还，那个时候我就明白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就像坠落的流星、逝海之微波，挡不住也抓不住。姐妹，红尘路断，咱们在黄泉路上不妨也搭伴而行，顺道看看幽冥界的彼岸花究竟有多美。”

韦沅钰知道吴呦呦对生死的豁达，但把两人拖入危局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谁作死就该谁挨刀，韦沅钰不愿意连累多年的姐妹。

“傻大橘，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洒脱吗？我还有好多东西都没吃过呢，正宗的福鼎肉片、原汁原味的驴肉火烧，还有蚵仔煎、海蛎饼、油葱粿、鲅鱼饺、椰汁雪蛤、槟榔虾、鞑靼牛排……总之太多了！还有好多事情我也不曾体验过，我还没坐过雪国列车，没睡过热炕头呢，我还想知道在深秋的贝加尔湖畔钓鲑鱼是什么感觉，我想骑在沙漠骆驼的背上唱《我有一只小毛驴》，还想去塞伦盖蒂草原瞧瞧斑鬣狗发神经，想上大兴安岭逗傻狍子玩呢……”

吴呦呦哭笑不得，敢情这姑娘心里惦记的除了吃就是玩，却听韦沅钰又道：“前面的路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如果死了，我会给你托梦。那个时候，你要像甄嬛哭眉庄那样为我撕心裂肺地哭，并替我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作为回报，幽冥界的彼岸花，我会连你那份一起好好欣赏。”

得，这家伙还说上劲了，吴呦呦忍不住笑道：“这么悲戚？临了临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韦沅钰不以为然道：“没有就没有呗，你看海里的鲸鱼死了，不也没谁给它收尸吗？鲸之沉落，没有饮恨，只有无尽的温柔，因为山川沧海会录取它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而我亦是如此，随它明日街死街横，路死路曝，若是倒在了那条深沟，那就是纯天然的好棺椁。”

吴呦呦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阿钰，你这后半段听着，怎么像《金瓶梅》里潘金莲说过的话呀？”

韦沅钰被气得直跺脚，这人世间的悲喜还真是不相通，小白兔煽了半天的情，这熊瞎子它硬是接收不到。韦沅钰怒道：“人家潘金莲的原话是：随他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洋沟里就是棺材。我能跟她一样吗？！大橘，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韦沅钰气着气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你刚才说：前面的路纵使凶险，但终归不过三种结局。第三种结局，又是什么呢？”

吴呦呦将豆角焖面里的肉排骨夹起两坨放到韦沅钰的食盒：“第一种结局是『生』，但这需要位面之子一样的气运无穷，我估摸着不大可能；第二种结局是『死』，是认命，是接受此生的黯然落幕；第三个结局临界于『生』与『死』之间，向死而生。自此，我们的生命不再是一年一年的计数，而是一日一日的计数，纵是命薄风中絮，何惧翻覆风云巅！活过今天，就是胜利。”

韦沅钰动容道：“我懂了，我会选择第三个结局。大橘，听我…”

吴呦呦打断她：“我绝不会离开你！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只是因为姐妹情谊，也不只是因为江湖道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也渴望变强。风会吹灭蜡烛，却也能使山火越烧越旺。阿钰，世界在异变，我也想开启自己的进化之门。前路艰险，让我与你一起面对，如果咱们有命渡过此劫，请你一定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