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更

秦晚晚想起梁惊淮一人住在公主府的年月, 他虽贵为郡王，可父母过世，偌大的家只有他一个主子, 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她还记得上一世, 嫁给叶筠三朝回门那日, 在家门口遇见的少年。

彼时, 叶筠跟她一起回了秦家, 马车刚在门口停稳，就见一人打马而来, 衣袂翻飞，面如冠玉。

他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停下, 利落跃下来, 眉眼带着浅淡的笑，他笑着唤了她一声晚晚，脸上欣喜可见一斑，他分明有话要说, 却在触及叶筠时声音戛然而止。

秦晚晚至今记得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顿了顿，他回头从马上取了一只包裹得当的包袱来。

“你们新婚，我还没送礼呢。”

秦晚晚接过，还没来得及道谢, 身旁的叶筠已经笑着接过, 与他说：“多谢！晚晚, 快来拜见表叔。”

他们一起长大，玩耍的时候，梁惊淮也不和她计较，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秦晚晚占便宜。尤其梁惊淮会因两人阴差阳错的年纪问题, 时常怨怪她不讲生长规律早产，如今嫁给叶筠，他倒成了正经长辈。

秦晚晚还在想，昔日欺他一头的人如今变成了侄儿媳妇，梁惊淮一定觉得扬眉吐气。

她跟着叶筠一道唤了声表叔，低眉敛裙，盈盈一拜，下一刻却见面前的人几不可见的错开身，避开了她的礼。

那时候她不懂是为什么，如今想来，大约还是他刻意让开，并不想让自己把他当长辈对待。

秦晚晚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长辈，即便嫁了人，他们的关系也不该疏远，然而男女毕竟有别，每回相见梁惊淮总是很欢喜的，但只要有叶筠在，他脸上的笑就虚浮于表面，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以前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能一直坦然面对，如今知晓了梁惊淮的心意，再想起那些事，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梁惊淮用深情且热烈的眼神望过来，她就生出一股无所适从的尴尬，坐着都浑身难受。

她故意轻咳一声，正襟危坐，道：“我女红不好，猫垫子已经是最好的手艺，你就别难为我了。”

“小气！”梁惊淮嘟囔一句，拿着钳子拨了拨盆里的炭火，灼热的红光在他面颊覆上一层阴影。

“晚晚。”

“嗯？”

他从火光中抬起头，双眸映着簇簇微光：“我上回问你的问题，你能回答了吗？”

秦晚晚一顿：“什么问题？”

他认真看着她，目光缱绻：“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青阙在里间整理着绣样，并不参与他们的对话，梁惊淮声音不算小，听见这话她只是看了一眼，又当自己不存在似的，低下头忙自己的去了。

就是青阙的反应，让秦晚晚面上发烫，好在她还有理智，不得不提醒梁惊淮：“你知道我如今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拖累你。你是皇上亲封的衡郡王，天潢贵胄，要什么姑娘得不到，非要娶我不可？”

梁惊淮挑了挑眉，欣然一笑：“你既说不想嫁给长襄，我自然是要帮你解除婚约的，何况我想娶的人一直只有你一个，帮你便是帮我自己。”

他一点不羞涩的表白了心意，秦晚晚默默移开眼睛：“若是没法子呢？”

“只要你相信我就成。”他不依不饶问：“晚晚，如果我有办法解决了这件事，你是不是就愿意嫁给我了？”

秦晚晚目光一黯，其实这事不容易，若是寻常人家，取消婚约还好。叶筠那日已经当众说了两家结亲，已经到了交换庚帖的地步，她如今又被禁足在院子里出不了门，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