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巧了
然而——
周柒暖正应着皇后的要求，为她沏茶，笑道：“永寿宫的茶叶似乎不是南国生产，看色泽样子，倒像元国的东西。”
皇后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两人之中周如雪永远比周柒暖要殷勤心思活络的多，此时正在替皇后捏着她的肩膀。
“你对这个也有研究？”皇后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那茶台子上热气袅袅，衬着周柒暖的脸似乎从仙境中出来一样，“这是父亲从元国带回来的茶叶，父亲嫌这永寿宫寒酸，便连茶叶也替本宫制备上了，周小姐呢，是否也觉得这永寿宫有些寒酸了？”
周柒暖抿着唇，福了福身：“永寿宫乃皇后所居之地，万福聚集之地，怎会寒酸，皇后娘娘，这茶沏好了，您尝尝。”
“嗯。”皇后抬手接过那茶杯，轻抿了一口，身后的周如雪轻巧的捏着皇后的肩膀，一直不言不语，似乎皇后已经忽略了她。
周柒暖扫过周如雪那张乖巧的脸，站在一侧。
永寿宫的宫人忽然来报，皇上来了，皇后一惊，连忙起身，连身上的毯子都落下了地，猛地站起来，一个没站住，晃了晃，周柒暖见此上前要搀扶住她，然而还没碰到皇后的手臂，中间周如雪插了过来，扶住皇后，担忧道：“娘娘莫急。”
皇上不上朝时穿的还是常服，深紫色锦袍，腰间龙形玉佩缀着穗子，温和威严的面容，眼角微微的细纹，三十有几，周柒暖见他从门外走了进来，连忙低下了头，随着皇后福身：“参见皇上。”
楚齐一一望过去，目光落在周柒暖身上，眉眼温和很是慈爱：“这位就是明安侯府的嫡小姐？抬起头来，让朕看看这第一才女的名头是不是给对了。”说罢，才看向皇后，淡淡道：“平身吧。”
“是。”皇后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楚齐，眼底隐藏着惊讶和欣喜，“皇上今儿怎么来永寿宫了？”
楚齐的话语很是平和，世人都传南国皇帝温和高贵，一代明君，但对自己的皇后却是冷淡的很，“皇后，朕还在等周小姐的回话呢。”
皇后身子一颤，低下了头：“是，皇上。”说完，移步站到了一边，余光扫过那低着头的周柒暖，复杂难明。
这花园的风有些凝固起来，周如雪乖巧的随着皇后站到一侧，看着周柒暖，嘴角若有似无划过一丝冷意。
周柒暖紧了紧手，身上的视线静静的带着威严，哪怕她重活一世，也难免心中怯意，缓缓抬起头，正视那双平和的眼睛，恭顺道：“臣女周柒暖，参见皇上。”
声音清婉柔和，又无女子的娇柔造作，只淡淡的沉静，让人听着心生愉悦。
周柒暖抬头正视一眼，随即就立即撇开眼去，袖子里的手纠结了一起，这皇上分明在笑，为何周柒暖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果真倾国倾城，难怪明安侯把你藏了十四年才露出面来。”楚齐轻笑着，看向那边的茶台子，“周小姐先前在沏茶么，不如给朕也沏一杯吧。”
皇后眸子一颤，却也无奈了，这永寿宫何处不是皇上的眼线，哪怕沏茶是自己随意让周柒暖做的，但皇上依旧清楚的很。
这本是和皇后说话，虽说皇后不冷不淡的，但对周柒暖都可以解决，但眼前这个皇上，威严并重，那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让人发悚的审视，周柒暖指尖微白，应了声，便去了茶台子那儿，开始沏茶。
楚齐淡笑着，静静的看着周柒暖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皓腕，沏茶的动作优雅宁静，侧脸美的似乎要让人窒息。
明安侯的女儿……
楚齐侧头看向皇后：“皇后，明安侯的两个女儿进宫，周小姐不日前又得了第一才女的名头。”
“那，皇上的意思是？”
“不如晚上邀请后宫众人赏月，周小姐弹琴作辅。”楚齐似乎很是满意的笑道，“这件事皇后你筹备吧，届时朕到场，朕要听听周小姐的琴声是否真如琴师乐歌所说一般天籁。”
周柒暖倒茶的手一颤，水注抖了一瞬，周柒暖端起茶杯，恭敬的走到楚齐身旁，“皇上，请用茶。”
楚齐接过茶杯，噙着笑意的眸子扫过周柒暖那颤抖的睫毛，“周小姐怕朕么？”
“没有！”周柒暖连忙解释，“皇上是真龙天子，臣女这是心生敬仰，怎会怕呢。”
不，她是怕的，前世哪怕秦影安搅乱朝廷，甚至搅乱了整个天下，太子入狱，秦影安成为摄政王，楚齐依旧是皇帝，甚至秦影安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这个男人城府之深，无法衡量。
前世周柒暖并没有见过楚齐，而今生，命运的轨迹被改变，不仅得了第一才女的名头，还进了宫，见了这个前世处于幕后依旧不败的男人，楚齐。
楚齐离开了永寿宫，周柒暖站在原地出神，石桌旁，周如雪趴在桌子上，一双活泼笑意的眸子看着周柒暖，清脆的声音响起：“姐姐在想什么呢。”
一个激灵，周柒暖回过神来，低眸看着周如雪一派乖巧妹妹的模样，淡笑道：“没想什么，今晚姐姐弹琴，妹妹可要伴奏？上回在朝华庭，妹妹弹的可是不逊于姐姐呢。”
“可还是输给姐姐了不是么？”周如雪回道，眉眼弯弯。
“姐姐今晚弹琴，妹妹愿意在一旁伴奏。”周如雪起身，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凑近了周柒暖道：“但姐姐也得当心了啊，今晚的赏月，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的事呢。”
周柒暖神色一凛，静静的看着周如雪，只见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妹妹说着玩呢，姐姐难道当真了么？”随即就轻笑起来。
皇上的命令，皇后筹办，通知了各个宫殿，众妃子虽疑惑皇上为何忽然这么说，但也对这第一才女周柒暖心生好奇。
永寿宫，周如雪被皇后拜托去采摘鲜花了，寝宫内，周柒暖帮王嬷嬷端药，皇后靠在榻上，手撑着额头，眼里晦暗不明。
“周小姐，今晚准备弹什么曲子？”
“臣女与妹妹合奏一曲，弹的是月吟。”
周柒暖端着药，伺候皇后喝药，皇后却厌恶的撇过头去，“不喝，周小姐，本宫的病已经好了。”
周柒暖一愣，她懂些药理，这药就是上回楚擎在林大夫那儿取的药，为的就是治皇后的病，太子大概也不信太医院的人，否则怎会出宫寻药，周柒暖心里嘟囔着，有了计较。
“皇后，这药虽苦，却是一片心意，臣女听说太子殿下为了您的病奔走，这药也是好不容易才寻到的……”
皇后冷冷的斜了一眼，周柒暖轻抿着笑意，伺候着皇后把药喝了下去。
周柒暖知道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怕是比之前更冷了，但也没办法，人心这种事，谁能完全的掌握。
傍晚时，周如雪采摘了鲜花回来，将鲜花插进瓶子里，瞧见皇后沉思的样子，笑道：“皇后娘娘，姐姐呢？”
“你姐姐出去了。”皇后淡淡的应了声，眼里一抹思虑闪过。
周如雪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脑海里精光一闪，似是无意道：“真是巧啊，姐姐今儿来了永寿宫就见到了皇上，皇上看着真年轻，很威严呢！”
皇后攥紧了手帕，眼里莫测情绪翻滚着，“真巧么。”
这个永寿宫，被楚齐的眼线布满了，什么巧，分明是楚齐得知周柒暖来了这儿，特地赶过来了，为什么？皇后心里复杂，忽而闪过周柒暖那种美得窒息的容貌，难道——
皇后久病，不受宠，永寿宫除了王嬷嬷便没了能信任的人，渐渐变得生性多疑起来，若是楚擎在反倒好，但如今，楚擎不在。
晚上赏月，各宫众人都在永寿宫，楚齐的妃子都是朝臣的女儿，聚在一起，每个人身后代表的都是一方势力，后宫中人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得思索。
“周小姐如此美貌，过几月及笄，这亲事也该说了。”说这话的是杨妃，她一身艳丽的装束，眉梢满是风情，看向周柒暖，笑道：“周小姐身份尊贵，容貌倾城，又得了皇上亲笔封的第一才女，这将来嫁给谁，谁都得乐了。”
众人心思微妙，周柒暖这身份这容貌都是顶顶的好，配给一般的贵公子，那都是别人高攀了，除非是嫁入皇家，如此想来，众人看向杨妃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了然。
珍妃眼珠子一转，闪过一丝算计，巧笑嫣然看向杨妃：“妹妹听说杨妃姐姐之前去明安侯府邀请周小姐来宫中做客，结果却撞上了皇后娘娘，这可真巧啊！”
皇后不受宠，但奈何身后家世强，众人争宠挤兑也不敢太过火，但能让皇后和谁斗上了，隔岸观火，一向是这些妃子的爱好。
“珍妃妹妹消息真灵通。”杨妃唇角勾起一抹嘲意，“但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本宫，明安侯的两位小姐都进了宫，此时都在这儿坐着。”说罢，鄙夷的瞥了眼珍妃，看着对方脸色瞬间变了，心下大为痛快，但面色还是笑盈盈的看向周柒暖：“周小姐，听说你为我们准备了一首曲子，这皇上还没来，何不先透露透露？”
周如雪和周柒暖是坐着一起的，面前摆放着两架长琴，周如雪嘴角抿笑，低声道：“姐姐可真受欢迎，妹妹好生羡慕。”
此时的备受瞩目，那就是如坐针毡，这儿的人哪个是简单的，周柒暖心中轻叹，恭敬回道：“是臣女和妹妹的合奏，众位娘娘一会儿就能听见了。”
月上柳梢头，楚齐站在殿门口，不知站了多久，那小太监也没禀告，杨妃余光瞧见了，差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道：“参见皇上！皇上怎的站在那儿不出声啊，吓死臣妾了。”
杨妃的惊呼声一出来，众人望过去，而楚齐已经走出了那阴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