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不足为惧
苏嫄坦诚，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也是她和白彬无数次讨论过，便是不动其根，只杀凤烨然。若连这件事都被凤烨然避过，她该用何面目去见自己地下亡族。
“天下会立刻陷入群雄争霸的时候！”凤烨然冷哼一声，用斩钉截铁的声音道，就如同割裂苏嫄心中最后一分坚持，狠狠的闯入其中，掀起惊涛骇浪，“大庆至今尔耳十年，虽看似太平盛世，却也有诸多隐患，朕如今亦是在根根拔除，让天下人都在朕的羽翼之下，享受安乐生活。若是朕有分毫闪失，隐匿西南的朝南王、塞外异族都会群起攻之。”
他收了那十足狠意的话，看向沉默不语的苏嫄，“朕不知为何今日十分想与你说清楚。”
苏嫄恍悟，难怪从西南出行的时候，云冷羿柴子进都会那般小心，那里还是朝南王的地界，更显然，凤烨然说这些话就是要打消自己的意志。
她该说些什么呢？
如今的她，比往常要更加矛盾。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否则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了云冷羿；她更不否认自从决意孤身犯险后，便将自己陷入了坏人难为的境地。
苏嫄若是坏人，早就不顾一切生死相拼的在这玉带桥上博最后的希望，只是那拳头紧紧握住便又缓缓松开，她幽幽叹了口气，眸光之中现出了凄迷之色，“我真宁可自己死在海里。”
她返身上了马车，颇为疲惫的闭上眼睛。
真的宁肯自己死在了海里，就不会有如今的诸多烦恼和矛盾。
苏嫄一人如何担当此等重任，她是有多喜欢清静的生活，山水田园，无忧无虑。
只是她爱的那人，心不在此；她的人生，更不允许她能够得享清闲。
“白彬身上没有任何图。也已经派人在长天坊内搜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云冷羿站在书房当中，与凤烨然交代。
“那就是在你那个死敌步厉身上么？”凤烨然负手看着满满的书柜，思忖着。
云冷羿轻声回答：“白彬守在长天坊没有动，比较好捉拿，但是步厉已经不在逍遥峰上了，墨昔尘更是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唔。”凤烨然沉声道：“这些人都是当世高手，你有几成把握，将他们尽数抓到。”
“江湖传闻，墨昔尘与白彬极少分开，那若用白彬为饵，说不定就能将墨昔尘成功抓住。”云冷羿认真思索了下，回答。
“既然如此，将白彬悬在凤临城门口示众！务必以天罗地网抓住墨昔尘。”凤烨然强硬的道。
云冷羿蹙眉，说：“我看不如先将苏嫄带去牢前看下白彬，只要苏嫄肯点头，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
凤烨然听着云冷羿的回答，陷入了沉默当中。
半晌他才同样的蹙眉回道：“你可知晓，朕今日已经对公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再行强逼，恐怕真是软硬兼施，会不会有反作用？”
云冷羿狠下心来道：“若不如此，陛下又如何安心？”
他在挣扎，云冷羿明显的看出风衣林的挣扎，甚至连他自己都亦是如此，他从来不怀疑苏嫄对男人的吸引力，只是云冷羿自己是相处已久渗透于心，否则以云冷羿的眼界，绝对不会将目光放在苏嫄身上。
而凤烨然却是被她的姿色迷惑而不忍心，这种区分使得云冷羿抉择于此的时候心痛不能呼吸，凤烨然则忍痛转身，“也罢。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是的，云冷羿从不后悔走到至今，这就是他与步厉的不同。
他挺直了脊背，“那么冷羿这便去办此事。”
“嗯。可以。”凤烨然点了点头，又忽然唤住了正要离开的云冷羿，“至于苏嫄，待事情完后，朕会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陛下的意思是？”
“一个女人，若要她不起异心，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就是生下朕的孩子。”凤烨然噙着冷笑，“你说如何？”
“陛下……”云冷羿却真正是愣在了原地。
冬日暖阳，从书房外折射在云冷羿的身上，透过他滞留的背影，愈显冰冷。
他甚至都不敢回头让凤烨然看见自己的表情，哪怕是落荒而逃被凤烨然责备，他都不可能在这时候转头。
云冷羿自然只是转瞬间的想法，他还是垂首转身，令对方看不见自己的面部表情的沉声说：“陛下英明。”
凤烨然满意的颔首，“去吧。”
云冷羿站在苏嫄房门前，良久未动。
越是说服自己，就越是在动摇前分外痛苦。掩藏于心也好，形于颜色也好，云冷羿也会承认，这是这辈子他最不好受的时候。
他笃笃敲门，在内中女子应了声后，推开门来。
苏嫄见居然是云冷羿站在门外，面色微变，说实话，她一点都看不透云冷羿这人，情意到了，人却站在遥不可及的地方。正如现下，他隔了良久，才噙着微笑说道：“嫄儿身体可好？”
“好，好的很。”苏嫄心知在这里，云冷羿也不是自由的，只可能是奉命行事。所谓的寒暄话已至此，就等待着对方下一个动作。
自从来到这别苑，与自己初想的差之千里，处处受制，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锐气。
“可能需要嫄儿你随我走一趟。”
苏嫄的心突地一沉，“去哪里。”
云冷羿已经回复了那高深莫测的神情，和着那谪仙般的外貌，于阳光之下，如梦如幻，他缓缓摇头，对跟在身后的士兵道：“请苏嫄姑娘出来吧。”
说是请，实则与押送没有区别。苏嫄自知情况有变，至少云冷羿已经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不近人情的云冷羿，站在原地未动，分寸也不让，仿佛他心的空隙也填的满满当当，再不能留出分毫令苏嫄得空钻隙。
她叹息，自从那日哭泣，那日别离，云冷羿就又还了那钟灵毓秀丰神俊朗的云冷羿，朗朗乾坤，他与她本无牵连，何苦种下酸涩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