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见

而下一秒，那些面孔骤然间变得冰冷，她在门后听到了血亲姐妹们略带嫉妒的奚落，还有随着她长大，那些亲戚如同看待财物一般冷漠的目光，好像随时都在计算着她跟谁联姻能获得多少名利钱财。

这一刻还是在叶言没有离开叶家时，所有同学对她的恭维奉承，哪怕当时她说自己并不喜欢。

而转瞬间，在叶言被赶出叶家、声名狼藉之后，许多人那纵使惋惜也难以掩饰的嘲讽和幸灾乐祸，那一张张脸上都带着看笑话一样的姿态，也都瞬间略过了她的脑海。

夏娜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人生跟叶言是如此的密切相关。她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似乎就是叶言，先是他曾经回来时的拥抱，一转眼就变成了他在医院离开时，那冷到让人心寒的眼神。

这一切种种，都好像在做梦一样，让夏娜没有一点实感。渐渐地，仿佛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她灵魂都好像要在这一刻抽离。

那短暂消散的窒息感忽然又卷土重来，夏娜猛地咳嗽了两声，喉咙里河水好像找到了入口一样的倒灌进来，她痛苦万分，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已经出窍了似的，甚至能低头看到自己的头顶。

不......

夏娜忽然惊醒，竭力维持着意识，就好像回光返照似的，她短暂的回复了行动能力，开始挣扎着抓向车顶。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什么，但就这么死了，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

可是现在跟刚才不同，她浑身脱力，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缺氧感让她憋得肺都要炸开了，自然更谈不上借助呼吸来施力，这样的挣扎只是徒劳的增添她的痛苦而已。

夏娜感到，自己此时就好像陷入了一道无形的漩涡当中，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阻止自己走向死亡。她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平原上，露出充满解脱意味的微笑。

剧烈的心跳声中，无边的河水里，夏娜一颗心也缓缓的沉了下去。

要死了吗？

就这样？

夏娜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耳边声音炸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上被敲碎了。

这道声音，突然让夏娜短暂的维持住了意识，还没等她渐渐恢复思考能力，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落入了一个隔着水流的怀抱之后。

夏娜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还是身处于现实之中，她只能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气将自己向上提起，意识中的平原拔地变为山川，她猛然间清醒过来。

身体极速往水面上行去，当夏娜意识懵懂复苏的时候，她也随之猝不及防的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虽然还带着河水的腥气，但夏娜正如久旱逢甘霖，马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不时还被肺里的积水呛得连声咳嗽。但饶是如此，她也不愿意把这个动作给停下来。

在本能性的猛力呼吸之后，夏娜努力的撑开眼皮，看见水中央的车身在不住的倒退着，有人带着她，往另一侧树林遍布的无人河道上走去。

星空高远，路灯与车影交织，照亮了另一侧的岸边。远远的，夏娜甚至能看到河对岸那个被撞坏的缺口，她这时才从那种濒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得救了？

眼前一阵发晕，喉咙里更是发炎一样的充满疼痛，肺部也好像火烧过一样，但夏娜心中依旧涌过狂喜。她能感觉到不止自己，司机似乎也被带着往另一侧的岸边走去，救人者负载的重量一定很大。

但此时的夏娜浑身僵硬冰冷，呼吸都有些困难，根本没有精力去确认救人者的情况。

等她被彻底带上岸，夏娜吊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不过整个人还处在懵逼之中。

趴在草地上，没等她抬头，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开，救人者声音里完全听不出疲惫或者气喘，平静的开口道：“水下呆的时间过长，你这是身体保护反应，是正常的短期僵直。”

“有我的一道真气护体，司机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也一样，等过一会，你就可以动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夏娜思维忽然短暂的停滞下来，整个人更显呆滞。

叶言？

她拼命的抬起眼睛，想确认说话者的身份，但却根本看不到叶言的脸。夏娜心急之下，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嗓子火辣辣的疼，肺部更是呼吸间都在抽痛，除了吸气声之后，夏娜根本组不成完成的句子。

“有人已经打了急救电话，马上会到，你在这里等着就行。既然这件事被我撞上了，看在天意的份上，我不介意最后捞你一把，从此之后，我们就彻底没有瓜葛了，不见。”

听那声音说完，夏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上方，却无法阻止自己泪眼模糊。

她能察觉到，叶言很快就离开了，到他彻底离开为止，她竟然都没法看见他的身影，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而叶言，就这么不见了。

夏娜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只是一种难言的情绪，让她心里充满了酸涩。泪流不止中，夏娜依稀看到了叶言遥远的背影，她又不确定这到底是叶言，还是自己看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