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隋尧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Ares的惊呼给打断了。

Ares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忍不住夸赞道：“太美了，太美了！是的，秦，就是这样，戏剧性！张力！Une ?uvre d’art remarquable*！”

镜头里深色的背景里放着一把白石刻成的的高椅，椅头雕成了鹰头，椅子上缠绕着贴着金箔的玫瑰，玫瑰的边缘被火燎烧成了炭化的黑色，颓靡摇曳地盛放着。秦诤的红色披风搭在椅子上，覆盖住了大半张椅子，余下的布料层层堆积在了地上。

秦诤单手支头，眼神微垂，半边的侧脸被烛光映亮，照出了他眼中的嘲弄和悲悯。他一只脚翘起，靴子的皮革刚刚覆盖住小腿。秦诤抚摸着隋尧山后颈的手上，隐约可见金色的鹰头戒指。

隋尧山就那么安静地跪着，仰着头，把下巴靠在了秦诤的膝盖上，像是一头甘愿被驯化的北山狼王。

Ares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刚刚拍下的那个瞬间：“隋，你可以再靠近一些，完美！”

“你很少拍双人图吧。”秦诤趁着Ares在调整相机，用手指摸了摸隋尧山的脖子，安抚性地说，“还习惯吗？”

秦诤的指尖很凉，微微一动就撩起了隋尧山的后背上一层鸡皮疙瘩。隋尧山僵在原地，面上如常地垂眼回答：“还可以。”

他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有一次，他和一位外国的歌手合拍了一套双人图，摄影师是一位美国人，热衷于构造大胆、奔放的视觉体验，里面有几张照片略带有些性张力，当时秦铮翻在那页上看了好久。

那是个下午，外面刚下过了下雨，秦铮结束工作后就出现在了他的公寓门口。

“你在看什么？”他走到了秦铮的身边，放了一杯温白开。

秦铮那个时候才二十五岁，躺在沙发上举着杂志笑眯眯地点评道：“我看詹姆斯的肌肉练得比你漂亮多了。”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秦铮玩笑似的一句话一下就让他觉得胸闷了起来。他抽走了秦铮手里的杂志：“你喜欢詹姆斯？”

“不。”秦铮摇了摇头，“我喜欢你。”

虽然知道秦铮只是嘴上跑火车，但他还是没出息地因为这一句玩笑话雨过天晴。没出息，又甘之如饴。

“Anna的风格真不错。”秦铮点评道。

Anna，就是那个摄影师。

“你要是喜欢下次可以试试。”

“可惜没人和我一起拍呀。”

“我？如果你需要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将期盼说出口的。

可是秦铮拒绝了：“算了算了……”

“咱俩拍多别扭啊。”秦铮摸了摸鼻子，闷声说道。让他有些遗憾又觉得合情合理。

只是秦铮的视线总是不住地往杂志上瞟，他忽然就有些后悔答应拍摄。这样秦铮的视线就不会往其他人的身上放了。

再后来他就很少拍杂志，顶多只拍单人。

隋尧山避开了秦诤的视线，有些羡慕现在的自己,至少可以借着工作的名义做一些朋友不会做出的事情。

所以，以前他也这样看过别人吗？隋尧山不太痛快地想道。

“好了，秦，我们准备换下一个动作吧！”Ares的话恰到好处地打断了隋尧山的胡思乱想，“隋，你站到秦的身后，低头，笑一下，对，很好，不要笑得太过，真棒！”

Ares又让他们连着换了好几个动作后，放下了相机：“最后几张，拍完就可以结束了。秦你站起来，靠在椅子上……”

秦诤听着Ares的指挥，靠在椅子上，因为屈腿的原因让他比隋尧山矮了不少。隋尧山的外套还整齐的穿在身上，里面的衬衣却被扯开了三颗扣子，露出了小片胸膛。秦诤一只手扯着他的衣领，一只手勾着他的肩膀，他近乎伏在隋尧山颈肩一样，带了些若即若离的暧昧。

隋尧山背着一只手，顺从地弯腰，秦诤仰起头，看起来像是在和隋尧山交颈相拥。

他忽然想逗逗隋尧山，于是对着隋尧山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说道：“小朋友，别紧张，哥哥不是什么好人。”

隋尧山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无奈地低声回道：“秦哥，工作呢。”

不远处的Ares兴奋不已：“秦，你刚刚的表情很棒！”

最后一张照片的时,Ares让隋尧山用一只手揭开面具，露出了一点鼻尖。隋尧山的视线落在秦诤的脖子和耳垂上，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笑意。

Ares找好了角度，就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秦诤微微转了一下眼珠，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镜头。原本充满旖旎的氛围，因为他视线里的警告和嘴角疏冷的笑意，一下就被打了个粉碎。

照片里他不过是名利场上善于操弄人心的权贵，哪怕野兽向他低头，他也只会轻笑着摸摸它的头，赏一句：“Good boy.”

Ares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面色激动得涨红，他忍不住跑到秦诤和隋尧山的面前，抓着他们两个的手说道：“相信我，你们一定会引起轰动的，我爱你们，我的缪斯！”

秦诤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Ares的手掌里抽了出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