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

阿哑抱着大水桶出了抱厦。

但是许久, 她都没有回来。

安玉琮也是一时兴起作弄她，过后便忘了这个小可怜。

他同张昭和张倩两个表姐看了瑞兽，又逛了会儿花园, 差不多午时才回到清晏殿去。

皇帝白日上朝，过后又去御书房处理公务, 这会儿午时到了，便也回了清晏殿陪林菲一道用午膳。

林玉见到皇帝回来, 立刻上前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免礼。”皇帝颔首道。

林玉向大女儿小女儿投去眼神。

张昭立刻领着张倩上前给皇帝行礼。

“臣女张昭见过皇帝。”张昭做福弯腰。

张倩虽然才八岁，但是也知道眼前这位穿龙袍的男人是当朝皇帝，她学着姐姐的样子, 双手交叠搁在腰部, 弯腰做福, 唤道：“臣女张倩见过皇帝。”

“都免礼罢。”皇帝抬手, 人已经越过眼前的两个少女，朝林菲走去。

张昭站起身的时候, 正好看见皇帝从自己眼前走过。

皇帝的龙袍上熏着龙延香，非常好闻, 虽然才匆匆一瞥, 但她看到近在咫尺的皇帝从跟前走过。

那样俊美无双的脸, 眉飞入鬓，深眸高鼻, 下颚的线条棱角分明, 竟是比京中刚及冠的世家公子还要好看, 而且大约是执掌乾坤的缘故, 他外表丰神俊朗，气质却格外沉稳内敛，叫张昭看的一时呆住, 连眼睛都直了。

皇帝倒是没有注意这些，他人已经走到林菲跟前，想要握林菲的手，却被林菲躲开了。

“姐姐还在这里。”林菲小声同皇帝说道，总觉得在姐姐跟前同皇帝亲昵，是件很不好的事情，毕竟在姐姐心中，皇帝是世仇，且她自己对此，也是排斥的。

皇帝只得放下手来，又打量林菲的脸蛋，问道：“万寿节的筹备，可有同你姐姐商量？”

万寿节自有礼部监制，户部协助，其实皇帝叫林菲来筹备，也不过是给她寻些事做，真正落到实处的事情，还是礼部户部来弄，而叫林玉入宫，本就是存了让林菲见一见亲人，哄她高兴罢了。

林菲哪里不清楚皇帝的意思，她颔首，简单嗯了一声。

林玉看向林菲：“皇后娘娘，臣妇先行退下了。”

林菲舍不得姐姐走，皇帝便说：“又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了，日后你想你姐姐了，就喊你姐姐进宫便是。”

林菲还是舍不得，亲自送林玉和张昭张倩出了殿门。

直到姐姐领着两个小姨侄女走远，直到她们拐弯出了宫门，林菲才有些失落的收回远眺的视线。

皇帝拉过林菲的两只小手，低头看着她道：“你对你姐姐也好，曾经的秦安阮也好，都有情谊，偏偏对朕不屑一顾，当真叫朕伤心。”

林菲瞥他一眼，抽回自己的小手，转身往殿内走。

皇帝立刻追上来：“朕有感而发，随便说几句，你莫要放心里。”

总归是怕她不高兴，怕自己说错话惹了她，便追在一旁，又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

林菲停住步子，睨他一眼：“臣妾不敢。”

嘴巴上不敢，但表情和动作没有半分不敢的意思。

皇帝也不好拿捏，只陪着小心跟在她身边往宫里走：“朕今日陪你一道午膳。”

“琮儿呢？”林菲进了殿内，左右瞧瞧：“琮儿刚才还在殿内，怎么一会儿功夫又不见了？”

皇帝于是对女官道：“去把太子喊来，陪朕和皇后一道用膳。”

“是。”女官应道，领着七八个宫娥去外头寻太子。

钦安殿外有一口古井，阿哑便是从井中打水给瑞兽们送去。

她才六岁，能提起半桶水已是很不容易，但是太子为难她，非叫她提满整整一桶水，要知道那水桶和她一般高，要提满一桶，根本做不到！

旁边的宫婢是不会有人上前帮助她的。

一个敌国人质，同俘虏公主有什么两样？更何况还是个哑巴，受了罪也不能说出口，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被蒙兀可汗送给大安朝，本就是弃子一般的存在，谁会在乎她的死活，更有谁会在乎她的苦乐？

阿哑推着水桶往前走，她累的坐在地上喘气。

从水井到抱厦，本来三里路，徐步走上两盏茶的工夫也就够了，但是阿哑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把水桶挪到了抱厦层层叠叠的白玉台阶下面。

她看着节节高升的台阶，简直崩溃。

阿哑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把水桶抱上这么高这么多的台阶，但是她是负责给瑞兽送水的，若是不完成工作，又要遭受打骂，今日的午饭又没有了着落，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东西吃了，实在饿的厉害。

安玉琮也是闲得无聊，又跑到后花园来。

他看着满花圃又大又精美的绣球，琢磨着摘最好看的一朵送给母亲。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钦安殿外。

安玉琮见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哑巴坐在大木桶旁边，小哑巴趴在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

安玉琮不耐烦地走上前去，推了小哑巴的肩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