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劫数

当时宫中所有人都以为宜太妃是因为没能照看好纪王而在圣前失了宠，却不料多年之后，昭文帝积劳成疾，临死前，却只召见了已经足有二十年不见的宜太妃，二人一夜密谈之后，次日昭文帝薨逝，遗诏当时年仅八岁的幺子司徒决为新帝，并命他尊宜太妃为义母，养其天年，不可损伤。

当时司徒决已经初露锋芒，虽然未来可期，然而他那时毕竟只有八岁，其生母身份低微又难产而死，身为皇子，他虽在最后得昭文帝青眼，于临终之时被交托大位，却是众皇子之中力量最为薄弱的一个，继位的最初几年，在他之上的几位成年兄长不安于室，明里暗里动作不断，将整个朝廷搅得乌烟瘴气，司徒决也曾颇为受挫，是宜太妃于关键之时鼎力相助，才令其得以撑过最难挨的头几年，因着这雪中送炭的恩情，司徒决本想将其尊为太后，可宜太妃早已无心红尘，在幼帝有能力独撑朝局之后便又回到了祥和宫，继续青灯古佛，不再过问朝事。

前世今生，纵使沈琼悦曾入主后宫多年，也只在司徒决死后同宜太妃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因着司徒决的死是她一手造成，对于他敬重有加的宜太妃，她心虚到只敢匆匆一瞥，便狼狈地避开了去。

虽然当时只有一眼，沈琼悦却毕生难忘，那是一位鹤发童颜，美貌倾城的绝世女子，一点也不难想象当年昭文帝为何对她百般荣宠，司徒决死后不久，宜太妃自行请命去了栖凤山守皇陵，沈琼悦当时只顾着为自己能少面对一个人的谴责而心中暗喜，自是不会再去关心宜太妃后来如何，可不管怎样，她都不该在司徒长风继位这日受惊昏迷才对。

还有，如果只为宜太妃之事，为何将她的父母以及四位兄长全部请去祥和宫？

思及此，沈琼悦刚刚放下一半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当下脚尖一转，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祥和宫而去。

祥和宫

因着宜太妃出事，已经冷清几十年的祥和宫难得热闹起来，宫女内侍进进出出，太医院全部的太医全都聚集在偏殿之中，共同探讨宜太妃的病症，主殿中，新帝司徒长风，摄政王司徒决面色凝重地坐在上首，沈耀辰，温陌颜，以及沈家四子垂首跪在大殿正中，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直至司徒长风开了口：“哦？依沈卿所言，太妃无事？”

“是。”

“那倒是奇怪，太医也说太妃身体并无异样，那你倒是说说，太妃突然昏迷不醒是何故？怎么人好端端的就会一睡不醒？”事关宜太妃安危，一向温和如风的司徒长风语气难得摄人，“沈卿，聪明如你，应该知晓朕特意请你们前来的用意，凭沈家的能力，这点小事，能难得住你这个沈家家主？欺君是何下场，你可要想想清楚。”

沈耀辰闭目，无声叹息，叩首道：“并非微臣有意隐瞒，只是沈家有训，所以此事微臣也是无能为力。”

沈家有训四个字正正戳中了司徒长风今日遭受沈琼悦拒绝的痛处，想到自己将来想走的每一步，沈琼悦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又想到自己的大业刚刚开始便有了这么多的不顺，司徒长风心头一阵莫名火起，语气便再次冷了几分：“呵，好一句无能为力，那你是想眼睁睁看着太妃如此下去不成？你沈家家训，教的便是让你们将人命视如草芥？”

“微臣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既然如此……”

司徒长风眼神一厉，正欲拍案震怒，却在此时，久久未曾言语的司徒决放下了手中茶盏，茶盏与桌面碰触发出很细微的响声，不轻不重地打断了司徒长风后面的话，司徒长风下意识看向这个同自己年龄相当的皇叔，一双骏眉微微蹙着，眼中隐隐不满：“皇叔有话说？”